人总是希望人生轰轰烈烈的最好,却不知平平淡淡才是真。
——埙伯
我十一岁的时候,在姥姥的村子那里遇过一个老头子。他总在下午大约四五点时出现在村口的一个小石台边,拉着二胡,独自坐到傍晚。
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和妈妈坐上公交车到达姥姥家时,正是黄昏。日暮的阳光昏黄温暖,但隐隐透着几分清凉。我抬眼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棉布大衣的老头子独自坐在石台上,手里拿着二胡,却兀自托腮望着天空。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无限长,那情景,总使人感到凄惶,于是我脑海就显出马致远的那首诗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于是我内心突然有种悲凉,竟神神忽忽,向姥姥打听他的事情,原来人们都称呼他为埙伯。
埙伯的妻子亡逝时,家境并不好,只是埙伯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驴,为亡妻置办了个虽小却细致的葬礼。从此埙伯和儿子相依为命。听到这时,我总想到《骆驼祥子》里的祥子,虎妞死后,祥子那意外的'消沉令我叹惋过多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出人意料的是,不是埙伯消沉,而是他的儿子,三年前,因吸毒被警察抓住,终年牢狱。埙伯去看儿子时,发了平生最大一顿脾气,他咆哮着对儿子说:“你就死在这里,你永远不要想我原谅你!”谁都知道,那看似愤怒之下,是一个老人伤痕累累的心和无奈悲哀。只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尽如人意的事呢。
我第二天去看埙伯,他正拉着二胡,调子哀哀凄凄,很是沧凉。我等他拉完这一曲,才向前一步说道:“你拉得真好。”他抬头看我,本是浑浊的眼睛漏泄一丝光亮,他招手说:“来,女娃儿,爷爷看看你。”我依言过去,他布满老茧的手拉住我的手,仔细地看,然后才不着意地说:“女娃儿,你可要好好学习,给你家人争光呦!”我蓦然想到他的生平,鼻头一酸,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他又开始拉二胡,咿咿呀呀的调子,仿佛吸引了白云和太阳驻足倾听,时间就像静止一般。我却在心中明白:老人的年华,是一去不复返的。”
临走时,我去向他告别,他又拉住我的手,仔细摩挲一会儿,半响才叹息一声,吩咐我路上小心。然而我又听到他独自一人喃喃;“人总是希望人生轰轰烈烈的最好,却不知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回头去看,老人出神地望着天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二胡。我又感觉一阵悲哀。
时至如今,我仍然记得埙伯和他的那句话,使我受益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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