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如花

母语如花

王瑶

听到了吗？

花开的声音——她们迟疑着、猜测着，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妈妈”，露珠听到，开始攀登峭壁似的绿叶，一闪一闪，与太阳竞赛光辉。

想起来了吗？

我们就是这样来到世界的。母亲一边用她甘甜的乳汁哺育着我们，一边交我们牙牙学语。我们咀嚼着她的声音慢慢长大，说出了第一声“妈妈”，正如一夜之间一树花开，母亲露出甜甜的笑。

是些什么花呢？

满园春色关不住——是杏；接天莲叶无穷碧——是莲；清幽女子，堪比黄花——是菊；墙角树枝，凌寒独开——是梅。

花瓣，是花朵破碎的言语；花朵，是花瓣柔美的.歌声。当这花如翩翩起舞的飞蝶降落在手心时，变成一朵一朵。

我的目光还在寻觅着，是树吗？是的，单调淳朴的树，不需要绽开也是美丽的。

她从来就不是花，她是一种精神。

她，朴素而固执，单一的色彩是她的方向，不用繁华的色彩来衬托，这方向和脊髓融在一起，生成一块硬邦邦的骨头。

她，简朴而深情。血液是她的唯一行囊，这不是用来盛生命外的物品，而是用来主动去干瘪和憔悴的。

她并不木然，没有阳光和道路，根就是方向和拐杖，每一步都那么痛苦和困难。

根，流浪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为了通过狭小的隧道，她一次次撕裂自己，甚至把自己变成细细的胡须。

岁月就是这样消失和度过的。

我是个调皮的孩子，喜欢倒着看世界，于是这根便变成了花，开在沉寂的土壤里，这便是母语。花重锦官城，她是沉重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她是伤感的；感时花溅泪，她是深沉的；竹外桃花三两枝，她是敏锐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她是清纯的；凌寒独自开，她是坚强的……

啊！母语，我愿跟随根的脚步，一起聆听你的温柔芬芳！

其实，那一树花开是个古老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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