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过了农历腊月初八,就算是过上小年了,在腊八节那天不管是贫穷富贵、男女老少都会一起动手剥花生、掰玉米、洗腊肉、数红豆、点红枣、筛米面、切萝卜、砸核桃等,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选上这八种粮食熬成腊八粥,然后从腊月初八一直吃到除夕之夜。
小时候吃腊八粥,感觉吃的是玉米糊糊般的那种感觉。每次都喜欢跟在奶奶的后面去地里拔萝卜,冬天的萝卜是一年里最好吃的季节,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削去皮,吃起来甜甜的,脆脆的,奶奶总会笑着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赛过小人参”之类的话语,然后在地里开始拔萝卜。
那时候的日子,可谓是最美丽的时光了。
奶奶家门前有片翠绿的竹林,四季常青,是我最爱的游乐场。每到夏天的时候,我们爱在那里大竹棚纳凉;冬天的时候,喜欢在那里堆雪人,抓竹鸡。说到竹鸡,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其实那就是野生的鸡,野生的能飞的、长着漂亮羽毛的我们称之为锦鸡;而那些没翅膀的,生活在竹林的我们就称之为竹鸡,或者斑鸡,因为这种野鸡的羽毛是灰白相间的,斑驳陆离的,它们在竹林里面吃小虫,也在竹林里面安家,我们偶尔还回去捡几个野鸡蛋回家。
那时候的我,也特别盼过年。
乡下的年味是最浓的了,十里长街的小街道上总会挂满大红灯笼,遍地都是小地摊,有卖鞭炮的、有卖对联福字的、有卖各种新鲜蔬菜的、也有卖衣服鞋子的……各种小摊数不胜数,密密麻麻地排在街道两侧,来往的行人都会边走边看,边看边买。
那时候我也爱在这个时候去逛街,喜欢跟在爷爷身后,看他一会在这里瞅瞅,一会在那里望望,但每次一圈下来,我们手里总是满满的两大包年货,说到年货,那可是最让我们兴奋的事了,那时候不管乡里的男女老少,不管尊卑长幼,都把办年货看的很重要,就连闲谈时,也会说谁谁家年货办的丰盛,谁谁家年货买的`齐全,因为办年货不止是关乎过年时家里需要的各种必备用品,也关乎到每家的面子。
年货里,我最关心的不是鞭炮买了多少,也不是买的衣服漂不漂亮,而是有没有我喜欢的书。那时候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爸妈都在城里,而对于乡下来说,舍得花钱给孩子买课外书是很奢侈的,不过那时候奶奶倒是很疼我,她说,她小时候没读过多少书,感觉很遗憾,但是希望我可以多读点书,她说读书有用。而我也确实就在很小的时候就爱读书,后来经过多年,读书成了我的一个习惯,但也就是这个习惯,为我后来的人生立下了很多功劳。
小时候盼过年,因为盼望新年里的走亲访友。
关于年的味道,总会在腊月显得格外浓郁。乡下人过年,不像城里人那样关门闭户,而是每家每户都开着长明灯,夜不闭户,全家人一起守岁,大人们在一起聊天打牌,小孩子们则走巷串门在一起放鞭炮、放烟花,吃零食,乡里的每家每户都很热情,不管你到谁家,都会有好吃的点心跟水酒在那里等候。
那时候是真的盼过年,盼望爸妈回来。
每逢过年,爸妈都会从县城赶回来,带着好看的衣服,可口的水果、幸福的笑容,回到我跟爷爷奶奶住的乡下,一起度过一个祥和幸福的年假。除夕的时候,小姑、大姑、小叔他们也会带着各种礼物来给爷爷奶奶辞年,而等到大年初一的时候,他们也会回来一起包饺子,一起嬉笑打闹,经常弄得面粉到处乱飞,惹得奶奶笑骂,“你们几个在糟蹋粮食啊!”不过,奶奶通常都是笑笑而已,而且每次还会选几个硬币,洗的干干净净的包在饺子里,看谁运气好能吃到包有硬币的饺子,我那时倒是常迟到包有硬币的饺子,不过我是个学生,一直也没发过财,现在想想却也很好笑。
而现在,终于长大了,可却再也没有那种盼望过年的感觉。
小时候过年,是家里亲戚大人给我们发红包,现在轮到我给晚辈发红包了,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呢,也不知道他们期待不,工作后的第一年,回家过年的感觉估计很微妙。但是我想,奶奶肯定是最开心的了。
关于年的记忆不断地淡忘,以至于今天是腊月初几我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快过年了,网上天天都有过年购物送大奖的图片,唉,估计这些商家们是最期盼过年的吧,可以好好赚一笔,而于我,却是慢慢地淡了年味。
离家这些年里,为了上学,为了求知,为了将来可以生活的更好,为了能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可以安享晚年,我的生活里,除了奋斗,还是奋斗,除了疲惫,还是疲惫,除了泪水,就是擦干眼泪继续前行的脚步,渐渐地却忘记了关于过年的一些记忆。
而就在今天,当我看到街上的很多门面开始装饰,挂上过年的灯笼饰品的时候,开始有些想家,有些怀念过年了,开始思念爷爷奶奶。
曾以为,山的这边就是人间天堂,可是当我真的来到了山的这边,离开了生我长我的故乡时,心里却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渴望。山的这边,也不过如此,除了多一份尔虞我诈、人情冷漠、世态炎凉,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些繁华的背后,除了肮脏还是肮脏,那些戴着面具进进出出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么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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