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青翠的草地上失落了一夜的润土。
晨曦,院中那霜枯的梅枝,在半梦半醒的慌乱中突突地伸出一朵红苞。远处,山那边复又传来唧唧的鸟鸣,催促着新春的脚步。云雾中,宝塔若隐若现,随风飘逸。“白娘子该起床了吧。”明知此塔没有任何人,可我还是伸了伸腰,抬头向山南边望去。
我无所事事,退休后已无需早起。三十年前睡不醒,四十岁后睡不着,此话不假。习惯了起早,想改这毛病已经不容易了。
湿漉漉的草坪上,不时冒出小草的嫩尖来,我舍不得踩踏,只好沿着石板走了一圈又一圈。因这个园,我又生起无限遐思。曾经,少年的我,背着书包,提着书袋,哼着儿歌,稚嫩地快步如飞,梦想着足踏山川、手捧海浪。。。。。。不经意之中来到中年,那时的我,拖着疲惫的皮鞋,迈着沉重的步履,在硝烟弥漫的时空里追逐永恒的北斗,在云谲波诡的商涛中冲浪光鲜的云彩,理想着于尘世的烟火中,守着最初的自己,轻拥一米阳光,挥洒人间真爱,细细聆听岁月的呢喃。
如今,身老心枯,禅心寂圆,只提得一把扫帚,学那无名僧人清扫路边的泥泞或是被风雨吹失的枯叶。台风暴雨已吹不皱平静的心海,花开花落已解不开少时的幽梦,沧海桑田也找不回失落的日记。苦过了,才知甜蜜;痛过了,才懂坚强;傻过了,才会成长。
烟雨江南,问花为谁开;武林争霸,思群雄谁逐中原。原来经年只是一梦,劳累了一辈子,在山川河流中转了一圈,在商海政坛里拼了一生,这才是归宿。如同这个园子,不论从何处来,来时的.路上,花儿再芳菲,风景多么秀丽动人,也只是路过、前行,最终都要回到那个起点。起点,即是终点。
这一生,种种的不明了,种种的执著,触破了久筑于心的恒常,摧毁了一切执著的人事物时,于心力投注中憔悴颜色,在人生无常里碰撞经墙。一切实有,一切又不曾实有;一切真常不变,一切又无常时变。
经云:有形皆归坏,不灭为真空。我庆幸,在我的人生旅途中,还保有一颗真常不变的心,心心相随。佛说:若心有住,即为非住。如今,我于三千大千世界,七宝布施,六波罗蜜,究尽诸法实相,圆成自利利他。。。。。。
哦,不能想多了。儿子还要上早班,孙子一会儿要上幼儿园。。。。。。我该做些什么呢?打打拳,吸饱一天的新鲜空气,再去买好一天的菜。对了,不能忘记去奶牛场里取乖孙儿的牛奶。还有什么呢?趁早,我还得好好想想。只是,近来记忆力减退不少,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物、有些东西,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想起、忆起。
三十年后,我写下了今天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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