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门口的那个瞎子又再拉二胡了!真是吵死了,成天一副清高的样子,要饭的就应该趴在地上,面前放一破碗嘛!嘿嘿!”
调皮的同桌又闲不住了,眼看就快要放学了,他的嘴巴又开始滔滔不绝了。坐在窗边的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个盲人,坐在一把破旧的木头凳子上,腰杆儿却挺得倍儿直,正入神地拉着一首曲子,那首我无比熟悉却又叫不出口名字的曲子。在悠扬又不失铿锵的曲调中,我再次打量了他,仍是那老旧却不邋遢的布衣,挂在他细瘦的身躯上。风一吹,用同桌的话来说,就像一块破布挂在竹竿上飘啊飘。听到这些讽刺的词句时,我也不说些什么,因为本来就没有太多的褒义词适合去形容一个乞丐。
这个乞丐,只在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出现,并不靠近那些西装革履,扒着栏杆朝学校里面瞧的家长们。只是坐在木凳上,闭着眼拉二胡。接着,悠扬的曲调便挤进家长间的空隙,飘进校园,飘进我们的耳朵。
可是这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彻底改变了对这个盲人的看法。他不是乞丐,至少,不是精神上的乞丐。
这个周五,是我值日。当我将透着温暖阳光的窗户关好,拍拍窗帘上的灰尘,背上书包走出班级门口时,校园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斜斜的夕阳懒懒地洒下金色的阳光,校园没有了平时热闹的'感觉,却氤氲出了淡淡的安详,闭上眼侧耳倾听,仿佛还能提到清晨学生们朗朗读书声的回音。我不自觉地向校门口那个乞丐常坐的地方瞄了瞄,他依然坐在那里,只是手垂了下来,没有拉二胡,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为什么不拉二胡了?我有些疑惑。
“爸爸!爸爸!”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迟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头,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已经从我身后飞跑着奔向前方。门口哪有什么“爸爸”,只剩下门卫大爷和那个盲人了,会有哪个粗心大意的爸爸这么晚来接孩子的?可当我的目光随着孩子的身影向校门口看去时,我怔住了。
盲人在听到这孩子的喊声时,立即站了起来,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睁开了双眼,尽管眼镜没有焦距,只是一片浑浊,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惊喜。这时,我也看清了,孩子身上穿的,不是精致好看的童装,而是老旧褪色的,不合身的改制大衣。背的不是印着卡通人物的书包,而是颜色晦暗的布袋。可是为什么,那孩子喊“爸爸”的声音里,洋溢着幸福,荡漾着甜蜜?仿佛来接他的不是只拥有破木凳子和旧二胡的乞丐爸爸,而是西装革履,手上拿着冰淇淋,开着轿车来接他的富有的爸爸。
这时,孩子已经扑到了爸爸的怀里,红彤彤的脸颊好似初春绽放的花朵,清澈的眼底闪烁着耀眼的光。儿子稚嫩的,小小的手,握住了爸爸那起着茧子的一根手指,爸爸拎起木凳,拿着二胡,牵着儿子的手转身离开了。
斜斜的夕阳依旧懒懒地照着,将父子俩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孩子,是他在冬天的时候捡到的。人们都骂他傻,一个瞎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逞强养个孩子。可是后来,人们看到他将这孩子照顾的妥妥当当,谁也不说什么了。”门卫大爷拉上校门,吱吱呀呀的响声和着门卫大爷的叹息,烙在我心底很深的地方。
你若转身,背后就是春天。你若沉默,眼前就是安详。你若豁达,岁月便是晴好。你若背离,人间即是忘记。
湖北武汉汉阳区汉阳三中初一:邓炜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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