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安多。
这第一场雨来得没有丝毫的征兆,心里也不曾有半点的准备,几日前,占据这里整个天空的还是漫天恣意飞舞的雪花哩。
却真的是落雨了。
推开窗,那淅淅沥沥的润物声如天外之音清晰传来。兴许是因不知时节姗姗来迟的缘故,这雨下得有些羞羞怯怯、躲躲闪闪的,在略有些沉闷的午后悄然飘落。
真是应了那句话,久旱逢甘露。一腔的兴奋自然是无法掩饰, 赶忙甩下厚厚的棉衣,光着手臂伸将出去。顷刻间,心便随着点滴细小温柔的清凉,一纵跃过冰封的冬季,踏入这6月将尽时的高原盛夏中。在海拔近5000多米的高原,季节的交替有时是模糊不定的,有时却又在倏忽之间。细密的雨滴潲过手臂时,心底也涌起一种潮潮的感动,是对于这季节对这世间万物的从不吝啬毫不偏袒的一种感恩。
凝视窗外,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有些迷蒙的远山,默默擎起远山的羌塘大草原,和那些星星点点如蘑菇般点缀在草原上的帐篷,都静静沐浴在蒙蒙细雨中安然享用着那份温柔的洗礼。
斗室阖寂,撒开目光去捕捉那些纷繁跳跃的雨滴,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略带腥味的空气,丝丝清凉浸过心田,凉凉地,心也便有些醉了,渐渐地,情愫也有些迷茫起来。恍惚间,身已处在了遥远的那个旖旎婀娜的江南小镇凭窗听雨,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细细簌簌的抚摸声,似恋人在耳畔轻声呢喃,整个人在有些飘然昏然中困盹起来。
心里像是装了一件未了的憾事,那盹也打得极其不实,陡然惊醒时,窗外却已是另一种景象。跟来时一样,雨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阴沉的天空,乌云已散开大半,云开处,是片片湿漉漉的湛蓝天空。蓝天,白云,绿地。眼中的一切都美得纯粹,美得了无挂碍。
当然要出去走走了。
出门几步,便一头扎进了一个空灵润泽的世界。一种铺天盖地的绿从四下包围过来。空气清新如洗,那些似才破土而出娇嫩欲滴的小草,腰身上缀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无数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让人不忍心去落脚践踏。草地上,生性机敏的草原鼠窜上跳下,身形庞大反应有些迟钝的'乌鸦气定神闲步履从容,它们都似应约而至,平等而无争地享用着大自然赋予它们的那份馈赠。此时,你不曾觉得那一身乌黑的乌鸦,它原本难听的叫声曾令你多么地生厌,那些也许携带着鼠疫的草原鼠也不再那样令人恐惧。相反,它们的参与,给原本沉寂的草原平添了几分灵动。而事实上,它们才是草原最原始的主人。
极目远眺,一碧如洗的草地上,霭岚轻绕。被众山簇拥着的安多县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中,似一位刚刚出浴的妙龄少女,轻纱遮面娇羞欲滴,粉雕玉琢般,一蹙一颦都美到了极致。
沿着一个矮矮的小山坡信步而上,草色依然。在一个低洼处,铺呈在草地上的那些色彩纷杂的野花,让人觉得似误入了陶渊明笔下的那个世外桃源。那些花,白的无暇,粉的妩媚,黄的热烈,紫的含蓄。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而最令人称奇的是,每一朵花都是无叶无茎,就那样紧贴着草地,朵朵相连轰然开放。我不禁愕然,生命有时是极其脆弱,有时却又坚韧无比。花开遍地,尽管它们的生命及其柔弱,但它们却深谙经营生命的不易,紧紧抓住这属于它们的短暂季节,将自己稍纵即逝的美丽喷薄于这广袤的天地间。
不远处,两个人影沿着铁路防护栏由远而近,一身的红衣红裤似两簇茁壮燃烧的火炬。待“火炬”走近时,我认出那两个人影是站区的藏族清洁工嘎旦夫妇,两人的衣服已经湿透,肩上分别扛了一个已装满垃圾的黑色垃圾袋。两张黑黢黢的脸上,憨憨纯纯的笑容,让人心中突然一动。就像眼前这对夫妇一样,莽莽青藏线上,那些最基层最朴实的劳动者才是美的真正的缔造者和守护者!
不远处,阵阵牧歌夹着归圈羊儿的咩咩声悠悠飘来。徜徉在这惟美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样的超然。
落霞尽染,回身处,美丽的安多县城云蒸霞蔚,在渐飘渐高渐薄的水气的烘托下,飘渺于那如血的残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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