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瞳的散文

2021-03-08 散文

  在亚特兰蒂斯时代,我第一次遇见你,就被你的目光折服,晴天白云风和日丽,也变得暗淡无光。

  你是亚特兰蒂斯高贵无比的圣女,浅蓝的眼眸,如冰雪般冷艳无双,偏偏夺人心魄。而我,作为亚特帝国第三百四十七个降国使节的身份,在大殿向你们的君主伏拜。

  在神的时代,所有国家城邦加在一起,依然抵挡不住亚特帝国举世无双的科技。那宛如神力一般强大的科技,根本不是周边小国愚昧的野蛮人可以抵挡的,光无穷无尽可以吸收太阳能量的战斗火石飞艇,就足以令人闻风丧胆。所以大洋之上,海神之下,亚特为尊。帝国的降国遍布天下,而我们小小的卑微的岛国,就是其中一员。

  传言帝国的科技得益于海神波塞冬,可惜年代久远,不知所起。三千年来,小国生生灭灭,帝国一家独大,长盛不衰,无人敢言。

  直到,你在的时代。

  那一任君主,可以说是三千年来最疯狂的人,因为,他触碰了神的底线。

  虽然帝国科技无双,虽然君主享尽尊荣,但却依然生老病死,不能永恒。疯狂的帝王,决定倾尽全国之力,勘破死生界限。

  帝国三千一百七十四年,君主在位四十六年,控制衰老和死亡的“生命序列”被找到。

  是夜,风雨交加,海神现身于帝国皇家祭坛,指责皇帝违逆天道,乘早收手。

  可是,疯狂的帝王双眼赤红,不服神令。将一批畏畏缩缩的人处死之后,十年,帝国上下一直在进行一种“生命序列替换”的实验,为了缩短观察期,尽快出成果,迫不及待的君王,直接下令用活人做实验。他们把活人泡在某种液体里,再加高频平行火石光和强磁场引导,使实验人全身生命序列大规模定向断裂,再与液体中的序列替换。当然,从来没有人复活过。

  而支持这项研究的现实图景就是,所有的周边小国,包括降国子民被强制充当试验品,变相屠戮殆尽,无力反抗。

  第十一年,有实验品在培养液里浸泡了三个月后,睁开了眼睛。

  这第一个,也将是唯一一个,xxx的人,就是,我。

  当夜,亚特兰蒂斯迎来了它的毁灭。

  整个亚特兰蒂斯剧烈颤动,无穷无尽的大西洋的海水,如同倒悬的漏斗一般从天而下,天和地之间被电光锁在一起。在神面前,任何的科技和阴谋诡计都苍白无力。人们疯了似地扑到地上,祭坛上,向神祷告忏悔。可这一次,神不再怜悯这群违逆他意志的人类。七百万平方千米的帝国大陆,带着它辉煌的`历史,带着它匪夷所思的科技,永远沉入了大西洋。

  可我清楚,这些过错都与你无关,你却成了君王的陪葬。

  我在海神面前歃血起誓,就算粉身碎骨,为奴为马,也要让你活过来。

  风雷中的轮廓说,那就留一个永生的奴仆吧。放这女子魂魄重入轮回,而后你能否遇到,全看机缘。

  ……

  永生虽然不死,但身体的不断自我新生,使我慢慢臃肿变形,看起来越来越不成人形,更像是一团,肉。

  一万年来,江海重汇,洲岛移位。亚特兰蒂斯时代之后的历史,又从蛮荒野人重新开始。没有人记得起上个纪元的历史,当然,我已经不是人,我是人类欲望的产物,在神的冷漠下得以残存。

  神更愿意相信智慧乃万恶之源,这一次,它不再赐予人类科技,放任其自生自灭。

  我翻遍五湖四海,就是想要找到你,就是想要再看见你。你的冷艳我从未忘记。但是,即便找到了你,你又能记得我么?你当然不会记得,帝国的圣女,又怎会在意小小降国使节,望向你时眼中炽热的光呢?岁月的轮回,又怎会将记忆携带万年呢?即便记得又怎样,我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一团肉,一个怪物。我无法离开海水,我是海的奴隶。我不能说话,细胞不断繁殖,使得我的声带变形,我所有的发声,都成了导致人类器官衰竭死亡的次声波。

  可我究竟还在坚持什么?

  希望明明灭灭像海上的蜡烛,在飘摇风雨中恍恍惚惚。我是海上漂泊万年的幽灵,在神不闻不问的时代里为所欲为,癫狂又反复无常,在风雨里放声歌唱,杀死来往客商,在迷雾里挟带冰山击沉巨轮。我痛恨我自己,也渐渐明白神的意志,当死亡也不再对一个人构成威胁时,他能做的只有毁灭,欲望空虚和试图证实自己的存在感,会引导他为所欲为,万劫不复。

  直到,又一次遇到你。

  漫长的万年来,我不就是在等待这样一个结果吗?可时间真正来临,我却畏畏缩缩。我是人人相传的海中魔鬼,我是丑陋的幽灵,我凭什么现身,来告诉你,我苦苦找了你一个纪元?那日夕阳映在海上波光粼粼,甲板上的你,依旧以冰为曈,冷艳夺人心魄,没有圣女冠却依旧端庄。你的目光遥遥望向天边,那一定是你的方向,轮回多少次,记忆不带来,都与你无关。汽笛长鸣,轮船远去。我听到了胸腔里一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声音,可我不能发声,只能把头颅埋在阴暗潮湿的海水里,望着你渐渐远去。

  我最后一丝灵魂渐渐剥离,可我还是死不了,我想,也许我早已经死了吧。也许在一万年前就死了,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在培养液里也没有睁开眼睛,在灭世洪水里更没有写下契约。后世人人惊惧的水鬼水怪海妖赛壬,都不是我,都不是我。

  都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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