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
他和我讲起这些事的时候。始终是笑着的，露出嘴里仅剩的几颗牙，眼角的`纹像池水被石子激起的波纹，一点一点泛开来。
“你外婆当年可漂亮呢。”他有些骄傲地说道，像在给人介绍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你太婆家教是很好的，所以将你外婆也教养得很好。”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当初我们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你外婆还是个小姑娘，两个辫子，一翘一翘的，和你现在一个样。”他摩挲着那张边角泛黄的黑白色照片，说着递给我。“你看呐，是不是很像？”他笑着说道。我接过一瞧，其实也没有很像，可是看他那像孩子一样献宝似的神情，也不忍驳了他的兴，笑着说：“是像，不然她怎么是我外婆呢。”“可惜现在长皱纹啦。”他突然叹了声。我和他打趣：“怎么，长皱纹啦，不好看啦，你就不要她了？”他有些急了，像是要解释什么一样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当然要的。”
我也不再逗他，问他道：“你和外婆那时候有什么‘情书’没有？有什么信物没有？”他咧了咧嘴，笑着说：“那个时候哪兴写信。我想她的时候就骑个自行车到她村里去嘛。“”这么远的路，全都骑？”我诧异。“不然呢？”他不答反问。我脑里突地浮出一句诗来：
那个时候，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我想你时，就翻过几个山头，淌过几条小溪，到你那里，牵一牵你的手。
院子里头的桂花树开花了，风一吹过，“沙棱沙棱”地响。
“那你和外婆当初有没有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忍不住好奇道。他很认真地想着，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像确定了答案一样，说道：“没有。哪有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过过日子。”我笑他：“没有你还想这么久，别是骗我的吧？”他郑重地说道：“我怕忘了呐。”
这时看他，脸上竟无一丝苍老，全然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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