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已是子夜时分。窗外呼呼啦啦的风声和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似小夜曲一般响在耳畔。
我翻了翻身,挤着眼,想以最快的速度入睡。可自从家里装修,和孩子们一道住进母亲家。挪窝就睡不着的我,每晚如一条虫子似得曲曲连连辗转反侧,睡不着。十分的难受。
于是今夜我索性坐起来,悄悄下床,轻手轻脚来到隔壁临街的空房里。一个人,抄着手,趴在窗沿上,隔着窗玻璃看外面的街景。
冬天的夜,少了往季的喧哗,冷清极了。风,肆虐地刮着干劣冽的地面,象一个掠夺者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一辆拉人的墨绿色三轮车在十字街口,似一把大绿伞伫在那儿。
路对面,落黑还一派繁华的酒店,此时也只有门上头滚屏里的红字在招摇。
它外围门楼旁,一个上了年岁的男子,穿着过膝的军大衣,从上到下的双铜扣在一红一暗的吸烟中,发着亮闪闪的金光。他站在昏黄的头光下,如同守夜的门童般执守着一份责任和安饱。
侧过身来,往东看,几家夜市小吃摊,排队似得整整齐齐坐落在路口的西南角。
很显然,这样的深夜冷天,来吃夜宵的人很少。但他们依旧站在菜品后的热锅前,不停地推推锅铲,舀舀热汤,好像只有这样随时起锅的架势,才能招揽更多的客人。
相对而言,最西的那两家,生意较好些。面摊主左手托着个大面团,右手不住地在胸前削着面,那一推一拉的姿势,好像我们儿时在玩晃晃拽的`游戏。那么有趣。
而烤串的,四十岁的样子,勾着头,晃着肩,左手不停地在炭火上转动着竹签,右手则怕热似地向碳锅摇着把蒲扇,好像只有经过这样的一热一冷咬合后,肉串才更鲜美。
我隔着窗子眼巴巴地望着,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抬头蹙望着这深夜风扫战场般的爆破样,不禁又想起和弟弟一起赶会卖布的情景来。
那时我十七岁,弟弟刚十四。也是在这样冬夜,凌晨三点多,我们就起床了。先把一块块色彩不一的布象摞豆腐块似得哚在后架上,差不多一人多高后,再用绳子从上到下地勒紧绑住。才一手把着车把,前蹬后弓地稳住自行车,跨上再往前驶去。
漆黑黑的夜,好像黑布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只好试探着凭印象一小下一小下地往前走。
那一次次鞠躬微探的身形,在挥汗如雨的冬夜里,是那么地热烈而清透。
以至于多年之后,我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热望。那就是无论生活遇到多大的困难,无论前路如何地曲折难走,都要以一个仰望星空的心态去迎对。我说,那不仅仅是一种生命的姿态,更是一种长久俯视地面后对夜的一份敬仰,让我们于前行中的每一步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我们相信只有执守住黑夜的漫长,才更会迎来天亮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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