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的眼镜厂边上有一个流浪狗的集中收容所。收容所是一个富家出身的老公公开的,这里收养了好多条流浪狗。每次我去厂里吃饭时,总爱到收容所去玩一下。
有一天,收容所来了一位穿军服的青年人,一条正值壮年的拉布拉多瞎狗兴奋地围着这个青年人转,似乎不知道马上要到来的是被遗弃的命运。它瞎的是左眼,从不停吠叫的嘴里,我看到一口咔咔作响的牙齿。
这只瞎狗叫非子,据称它的左眼是在少年时期和邻家大猫的打斗中,被猫爪刺伤的,猫被非子打死了,非子却也因此落下了眼疾。邻居说他家的猫是波斯猫,硬是让非子的主人赔了不少钱。虽然非子成了瞎狗,但主人还是一直不舍得遗弃。现在主人要去服兵役了,实在没人养了,才不得不将非子送到这里来。
非子“落草”后和我很要好,每次我抽空去看它,它都会疯狂地抓笼子,让老公公放它出来。本来是来看一看就走了,自打和非子交上朋友后,我每次总要玩到收容所关门才离开。现在长大了,课余时间也变得稀之又少,有时隔几个月才能去一次。非子依然同以前一样喜欢跟我玩,但眼里却似乎流露出一丝忧愁,不再是以前那样百分百的无忧无虑了。
“应该是非子老了,快死了。” 老公公说,“收容所这棵大树,要掉一片叶子啰。”这也是老公公死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几个月过去了,当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时,却发现屋子里站了好多人,老公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公公的遗像。屋里一片狼藉,所有的狗狗都装到了一个大笼子里,一片狗的吠叫声。非子也在叫,声音嘶哑了,眼里也布满了血丝。搬运工人们在嘀咕着:“这老头子和这些狗的关系还真不错,都五天了,还都这么叫着,也不嫌累。”
我捡起一张老公公的`照片,给非子看,我想非子是想叫老公公回来。趁他们不注意,我打开了笼子。非子“吼”一声猛叫,一口咬住老公公的照片,撒腿就跑。其它的狗也都跟着非子急速冲出门外。“非子!非子!”我们惊呆了一下,随即一起追出门外。“非子,别跑!”可我们哪里追得上它们,没有了力气的我捡了颗小石头,朝狗群砸去,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消失在远处。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爷爷工厂,坐爷爷的车回家,车到家了,我却没有力气站起来。那天晚上,看到一颗星星从天际划落,我的心里充满了担忧:非子上哪儿去了?它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吧?第二天早上,取来商报,一眼看到新闻标题:群狗过街,全数毙命。我赶紧翻到A3版看详情:“昨天傍晚,一群流浪狗在急速通过104国道时,被刹车不及的卡车轧死,一共六只。令人不解的是为首的狗,嘴里还叼着一张照片……”是非子!新闻配图上,那只带着项圈,叼着照片的狗,不是非子是谁?狗狗们被轧死的路,正是从收容所通往殡仪馆的路。我懵了,泪水直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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