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建安五年迈着不可抗拒的步伐走来了。那一年,那个燃遍了整个江东的生命如急速上升的烟花般,瞬间就凋逝了。
公元200年,孙策遇刺身亡,时年26岁,临终把军国大事托付给孙权。彼时,他手握重兵,而孙权手中仅掌几郡,偏远险要之地也尚未全部依附。而此时,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在等,等他这位实权最大的将军表态。手下的将领皆隐晦地劝他自立为主,而曹操更是曾派蒋干而来,想游说他为己所用。然而他只是坚定地摇了头。那一刻,他想起与孙策相知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两人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孙策在马上俯下身笑着对他说:“公瑾,以后我们一起去打天下好不好?”他记得他那时含笑道了一声:“好,一言为定。”那时两人血气方刚,还常打架,只是如今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但他仍记得那个承诺。他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就算他的`兄弟不在了,他也要替他守住江山。于是他在第一时间赶回吴郡,对孙权更是以君臣之礼相待,不曾逾矩。他亦坦然对蒋干说:“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忠臣之义,内结骨肉之亲,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即使苏、张更生,郦叟复出,犹抚其背而折其辞,岂足下幼生所能移乎!”岂足下幼生所能移乎!那一刻,他眸中的光辉耀眼逼人。这是他对曹操等人的不屑,亦是自己心志坚定的体现。他以自己对孙氏的忠贞为傲,以守护孙氏功业为荣。在这烽火烟云的乱世中,在这人人都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乱世中,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信念。这是他对知己兄弟孙策的承诺,亦是他那份为臣的忠诚与骨气。
公元202年,曹操下令孙权送嗣子入朝当人质。正当众人犹豫不决之时,他站了出来,坚定地反对送质入朝。那时,他是江东最耀眼的星辰。他铿锵有力地对孙权道:“现在将军您继承父兄的余威旧业,统御六郡,兵精粮足,士气旺盛,人民安定,士风强劲,可谓是所向无敌,何惧曹操!何况人质一到曹操手下,我们就不得不与曹操相呼应,也就必然受制于曹氏。那时,我们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利益,也不过就是一方侯印罢了,哪能跟我们自己创建功业称孤道寡相提并论呢?为今之计,最好是不送人质,先静观曹操的动向和变化。如果曹操能遵行道义,整饬天下,那时我们再归附也不晚;如果曹操骄纵,图谋生乱,那么玩兵如玩火,玩火必自焚,将军您只要静待天命即可,为何要送质于人呢?”此时的他,是深谋远虑的他,是自信有远见的他。他所散发出来的果敢和信心,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若是当时有明史的人在场,必会在心中赞叹道:“此乃吴之熠熠之星,日后定会为吴威慑天下!”这颗东吴明星身上的光芒正一日比一日耀眼,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名字,将永远与这乱世一起,被后人所铭记。
公元208年,他34岁,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他握着手中的密函,心中已有决定。曹操独大,对吴蜀早有下手之意。吴蜀若是能联合在一起对抗曹操,亦不失为一件好事,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与诸葛亮正面交锋谈判。两人都是出类拔萃,足智多谋的人。一个刚毅坚定,一个风度翩翩,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既有惜才之心,又不能不有惊才之心。当两人互相亮出掌心中的那个“火”时,不由相视一笑。他知道,这联盟,成了。
赤壁之战,熊熊的火焰烧红了整个江东的天空。是的,这场战争和尊严无关,和生死无关,甚至和所谓的承诺无关。这个赤壁就是为他们铺就的舞台,炙热的江东红炎,燃烧着生命。从今以后,是他们的风采。
“临赤壁兮,败曹公,安汉室兮,定江东,此山水兮,千古颂,刻二字兮,纪战功。”他溢目欣喜,酒醉之余,高歌一曲,挥剑便在石壁上刻下“赤壁”二字。
是他,周瑜。
建安十四年,周瑜击退曹仁于南郡,领南郡太守,蹲踞江陵。
建安十五年,周瑜进京见孙权。请求发兵取蜀,孙权同意。
同年,周瑜去蜀途中,旧伤复发,病逝于巴陵巴丘。
他漂亮的眼睛闭上了,白玉一样的手指松开了,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然后天完全黑了。
十年茫茫,他是“曲有误周郎顾”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是第一时间赶回吴郡支持孙权的忠臣,他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大都督。
可是从今以后,再无周郎。那个属于光属于星辰的时代,结束于建安十五年夏七月十四戌时。
历史长流,一个故事的结束,便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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