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天,如果不下雨,我现在一定在会上出摊做生意,今天是母亲节,空间,微信到处是关于母亲的暖新闻,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和伟大。
我小时候没有母亲节,事实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样一个暖心的节日,让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去回忆我们的母亲,去感受母爱的伟大。
我小时候只有三八妇女节和母亲的生日,三八节在城里好像女工会放假一天,发一些肥皂什么的生活用品,而在乡下那些天天和男人一样在地里劳作,回到家又在灶头忙碌的母亲们,也只是在这一天,不去生产队里干活,可以领一天工分,尽管那时候村子里的大街小巷写满了毛主席老人家的语录:妇女能顶半边天,事实上,那只是一句口号而已,因为就在生产队里,女人干着和男人一样的活,男人工分十分,女人八分,还有生产队里分东西,女人总是比男人分的堆小一些。
我们那时候喜欢过母亲的生日,所以一直到现在母亲的生日九月二十一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母亲生日这天,母亲会表现出难得的温柔,会下捞面条,煮两个鸡蛋,捞面条是等我们把面条吃个差不多,母亲用剩下的几根面条,泡红薯吃,鸡蛋更是我们吃完了,母亲一脸幸福的笑容吃我们剩下的`鸡蛋皮。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母亲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也很少有慈母的记忆,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多,父亲又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地里的活,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那年代缺吃少穿,六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就够母亲操劳的,我记得小时候经常穿补丁裤子,还有母亲改的姐姐哥哥的旧衣服,那时候我们一放学就去寨墙外面的小树林玩,母亲会凶狠的骂着喊我们的小名回家吃饭,我们吃过饭又跑出去玩,一直玩到半夜,母亲也不会找我们,因为那时候家家户户好几个孩子,都不娇贵,不像是现在的孩子,星星月亮一样供着,前几天在夏城会上,一个母亲不小心把自己的儿子弄丢了,疯了一样哭着,喊着儿子的名字在会上寻找。我们玩到十一点,小心翼翼回到家,母亲正在幽暗的油灯下纳鞋底,时不时用带线的针在头上糙一下,这个镜头一直到现在还总是浮现在记忆里。
大哥,二哥先后成了家,父母省吃俭用给他们盖了房子,我记得二哥分出去的时候,孩子一样拉着母亲的手哭了,三个姐姐先后也都嫁了出去,老院子里就剩下我和父母三个人,不过父母亲有什么好吃的,还是会让我给大哥二哥送过去,父母一天天比一天天老,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声不吭就坐上火车去了远方,一开始父母还去周边县市找我,后来父母习以为常了,就不再找我,知道我在外边混不下去了,会蓬头垢面灰溜溜的回家。
我高中毕业那一年,我没有考上大学,就一个人离家出走,去了南方,那一年我在广东的大小城市流浪,因为偷渡香港,被关进了惠州杨村收容站,按照父亲的意思是不管我了,还是母亲苦苦哀求,父亲才给我寄去了六百块钱保释费,我才得以回家,当我伤痕累累,灰头土脸的回到家,看见正在干活的母亲,大半年没有见母亲,母亲竟然头发白完了,母亲看见我,一下子站在院子里愣住了,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时分,酒红色的阳光把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院子,还有母亲照耀的一片朦胧,我一下子抱住母亲哭起来,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嚎啕大哭,母亲在我的记忆里是不会哭的,生活的艰辛把这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磨炼的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一刻母亲嘴一包一包,抱着我也哭了。
我的婚姻也曾经让父母操碎了心,说了一个又一个,不是我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我,后来我就去太原跟着姐夫干油漆工,父亲为了我的婚事,专门跑太原两次,让我回家见面,后来为了父母,我才和现在的老婆结了婚,当时的想法就是有一个家,让父母不再为自己操心。
母亲一直喜欢烧香,经常和一些老太太跑很远的地方烧香,回来会给我拿回来许多开过光的红布条什么的,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根本不信这些东西,就顺手扔到了一边,现在想起来才明白那是母亲爱的一种形式。
我一直不明白,母亲天天跑着烧香拜佛,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老年会得了偏瘫,母亲生命最后的两年是在疼痛和寂寞的病床上度过的,因为我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二姐找了一个教会开的老年人康复中心,记得是在湘江路涵洞上面往南一个巷子里,两个星期我会带着上幼儿园的女儿去看她,她和一帮流着口水,目光痴呆的老人,戴着红色的围巾在吃饭,看见我们就嘴一歪一歪的哭,然后抱过来女儿又是亲,又是拍女儿胖嘟嘟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嘟嘟囔囔的说,奶奶再也不能背着你看戏了。
我们走的时候,母亲会很艰难的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别不要你娘,常来看看,然后扶着门框,对我们挥手说走吧,走吧,你还得卖书做生意哩,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内疚,不应该把母亲最后几年的时间扔给康复中心。
母亲最后死于褥疮,因为我们没有护理经验,母亲常年躺在病床上,得了褥疮,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母亲的褥疮越来越厉害,到后来竟然成了一个露着骨头的大洞,经常用刮胡子刀给母亲刮褥疮的腐肉,是我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母亲临咽气的那一刻,用干枯的手抚摸儿子的脸,嘴里艰难的说出来几句话:奶奶再也不能亲你了。
母亲死那一天,是母亲的生日,农历九月二十一,那一年女儿六岁,儿子十个月,现在儿子已经十三了,不知不觉母亲已经死了十三年了,今天是母亲节,娘,你在那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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