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深刻地记的,曾经有一个阳光很美的下午,母亲极其兴奋地捧着手机跑到我面前,好似欲语还休。她的眼珠子调皮地转了转,眨眨眼对我说:“宝贝,你猜一猜,我在你奶奶家门口发现了什么?”
我没猜出来,她便翻出照片给我看。一盆高高大大的仙人掌,带着尖刺的坚硬绿壳上,静静地绽放着一抹金黄。
我承认,我从未见过那样美的花,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抹明艳而灿亮的金黄。柔美,温暖,像是要化进人的心里去。同时我心生疑惑:奶奶家门前,何时多了一盆仙人掌?
“你不知道吧,它很早以前便就在那里了。只是你从来不关心它,只当它不存在。”
我沉默了,静静地盯着屏幕看。是啊,我从未留意。
不久,我跟随父母回了乡下。除了看望老人,便是奔着那抹金黄而去。母亲很奇怪,只因我从来不关心植物,如今一反常态——自从母亲给我看了照片,我便对它日思夜想。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那抹金黄前。起初,我在照片里看到的,只是几点蓓蕾初绽,仿佛天边水色,几盏明亮渔火。令我惊讶的'是:如今,它已蔓延至怒放,像沙滩般辽阔壮美,几乎要覆满整株仙人掌。我贴近它,望着它的花瓣,轻触之下,柔软得几乎要沁出水来。花蕊骄傲地轻轻翘着,上头甚至停了好几只蜜蜂。金黄之下,是冰冷的、绿到没有温度的硬壳。我简直不敢去相信它们是一体的,心中却泛出一股别样的奇妙感觉。我甚至觉得,真正的美就应当是这样,娇柔之下,藏着一颗勇敢的无坚不摧的心。这样的美才能是永恒。
然而我转念一想,这样美的金黄,若不是母亲的提醒,在真正绽放之前,我也许永远都懵然不知它们的存在,更别提去关心它们。这株仙人掌几乎有半个人那么高,据母亲所说摆在那儿已经好久一段时间了。我不禁反思:我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甚至于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我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放慢脚步——或是驻足,好好欣赏一下生活中的如斯风景。母亲倒闲得很,教书之余,也许会抽了一下午的空跑到外地去,只为一片漫山遍野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或许,我该庆幸,母亲给了我这次机会,给我看了仙人花的照片。
不知什么缘故,忽然想起了王阳明先生的一段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我想:无论我关心与否,那片金黄始终在那里,不离不弃。若你只顾一味向前,那抹金黄便从你身边匆匆闪过,与你渐行渐远;若你愿意慢慢前行,驻足细看,它自然会久存于汝心。往后的日子,当你踽踽独行时,你会记得,你的生命中曾存在着一片金黄。绝美的,独一无二。
从今天起,关心每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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