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比我大５岁，我们是邻居，小时候经常去放牛偷别人菜园里的黄瓜，当然我们也打过架，但一直算是好朋友。水生18岁出门远行，去广东打工，那时候我开始念初中在外打了3年工，水生回来了，还带了个婆娘，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怀孕了。上世纪90年代末期，农村人大多去过城市，对未婚先孕见怪不怪，倒觉得很新鲜。很多人说起此事，都露出一口白牙。
水生结婚不到半年，生下一子名曰小放。小放未满周岁，水生夫妇便在次去城里打工。此后多年，小放妈妈偶尔回家一次，水生没回来过。那时候，我从大学辍学，浪迹于各大城市。时不时回家帮忙种地。我每次回家，都会给小放带一些零食或玩具。小放是个可爱的孩子听话、懂事，不需要大人照看，经常见他一个人在谷场上玩纸飞机，偶尔还扯着我跟他一起放风筝。
我头几年回家，小放都会在我这里打听他爸爸的下落。他说：“叔叔你见过我爸爸没？”我说见过。“那你晓不晓得我爸什么时候回家呢？”小放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样子。我说：“你爸赚够了钱，就回家，你爸说要给你造新房子呢，两层楼的，”“我不要房子，我要爸爸。”小放脱口而出。小放每次都问这些问题，我也都如此回答着。后来小放就不问了对我渐渐疏远。
小放7岁，村里小卖部装了一部电话，我牵着小放的手，一起去小卖部。那时水生也用起了手机，我拨通水生的电话，跟水生寒暄了几句后便将话筒交给小放我叫小放喊爸爸，可是小放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眼泪却哗哗的流下来，无声的哭着，我一阵心痛。接过电话我狠狠的骂了水生一顿，我说：“你再不回来，以后莫见我。”半年后，小放8岁生日，水生夫妇回家。村里没有通公路，水生回家得先坐车到县城，接着再沿着铁路回村庄。那时正好我也在家。我带着小放去铁路边迎接水生。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小放不停地问：“我爸到底回不回来呢。”虽然小放不愿意喊水生一声爸爸，但他还是很关心他父亲。一直到中午，远远地看着水生夫妇沿着铁路从山那边走来。我说：“小放那就是你爸妈吗。”
小放变得有些激动，他狠狠的抓着我的手，看着父母越来越近，小放眼泪又流出来了。像山脚下的山泉，堵都堵不住，一个孩子，如此压抑的哭泣，让我内心一阵纠结。
水生夫妇走得近了时，小放却开始慢慢躲向我身后，我无法描述出他当时的心情。水生夫妇走到面前，放下行李箱，张开双手，喊小放的名字。小放却扯着我的'衣服紧紧盖着他脸。我将衣服扯开，让小放面对他的父母。小放突然哭出声来，投进他母亲的怀抱。水生夫妇此次回家，待了两个月，将老房子扒了，盖起了两间两层的小楼。那是村里第一栋楼房。房子盖完后，在家里过了一个团圆年，他们便再次去城里，他们说得为小放存些学费，让小放将来念大学。我也无话可说。他们走的时候小放还在梦中，那时是凌晨3时许，他们得赶去镇上，搭早上的班车。小放在凌晨4时许醒来，不见父母，便哭叫着跑来我家，拼命的敲着我
家的门。我披着衣服，起床小放穿着一件秋衣，在初春的夜晚瑟瑟发抖。我骗小放说：“你爸妈去城里，过几天就会回来。：”小放将信将疑，最终迷迷糊糊的在我床上睡着了。
后来，小放跟我在次疏远，一连好几天没见他人影，平常得上学，但连周末也未见他。那时我也准备再次进军城市。在去城市的那天，刚好是周末，原本想跟小放告别，却没找着他。直到我走到铁路上，才看到小放，他坐在铁路边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
我跟小放说：“我也要去城里。”他眼神中有一丝失望。我说：“我去城里碰到你爸爸，叫他早些回来。”小放表情才渐渐舒缓。
我去城市待了大半年，然后听说小放死在铁路上了。据说是小放沿着铁路去城里寻找父亲在一条隧道里被火车车死的我没有回家我无法面对小放的灵魂。
六年级:廖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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