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同学兴高采烈地找我来放风筝,我一边嘲笑她幼稚,一边愉悦地答应着。
来到校园不远处的草坪,暖暖的黄色中透着翠绿,踩在上面软软的,像是漫步在云端。春风尚好,风筝惬意地伸展着它五彩的腰肢,我拽着它奔跑,它终于在我的手中越飞越远,最终在湛蓝的天空成了一个小点。
云朵在我身后次第盛开,连缀了整个天幕。同学在我身后叽叽喳喳:“你看好美啊,那个像一只白色的大蝴蝶。”我循着她的声音望去,那么白的云朵啊,好像是世上最纯净之物,我浅浅的笑着,想起曾经的少年。
那时的我们也是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季节,一直抱着两人一马,明日天涯的态度。骄傲,任性,好像身上有用不完的勇气和力量,好像梦想就停留在离自己不远的天空,好像我们努力奔跑就会趋近于完美。我们最爱站在十七楼的高度,享受那种俯瞰的感觉,好像这个样子就会离世俗很远很远,好像站在高处就能不被淹没在物质的沟壑里,好像就能如同不远处的飞鸟一般,尽情自由地飞翔。
少年突然伸出胳膊,张开了手掌,手中的白色纸帕就那样迎风而上,飞了好高,不断变化着形状,我说它好美,像一只飞翔的白色大蝴蝶。他侧头微笑着看我,不,它是白色的云朵。之后,我们一直注视着它,为自己美丽的比喻,是不是不知不觉我们都成了诗人。
直到它盘旋消失不见,少年也没有告诉我,纸帕上是我曾写与他的,流水无情草自春。
我站在他的侧面,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我从来都没有试图想过,那会是他之于我的最后的记忆,以至于日日夜夜之后的今天,我依然能记起他脸上的绒毛,细致纤毫,以那样自由的姿态。
想到这,我觉得眼中有道水光盈盈闪闪,和着春风一阵热一阵凉,手一松,线从手上滑落,风筝飞远了,没有我用线的牵绊,它自由自在的飞到了遥远的天际,它是一只再也不会回来的风筝。
同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傻啊,你松开手干嘛?”我还是歪着头,看着她,浅浅微笑,不答不语。“你这个疯子。”她向那根已经看不见的线追去,拼了命的想去抓住,可是已经晚了,一切皆是徒劳。飞走的风筝,像我们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人间事事不堪凭。一旦撒手,有些人和事,就像指间沙、风中线,永远失去。春老才觉短,别后方知远。在成长的一点一滴中才懂得了珍惜是何等美德,相遇是何等幸事。我看了看此刻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我牵起她的手,用最安稳的力度,她狐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傻乎乎地大笑。
我和她索性躺在草坪上,阳光那么好,可是天空却被云朵给扯开了,噼里啪啦的跟烟花似的,却好像有别样的美。年少的我们呵,听过的每一首歌,写过的每一行日记,似乎都在闪着光,照耀着我们朝着的时光隧道里勇敢向前,哪怕一去不返,就好像美丽的蝴蝶飞过无垠的沧海,青春无畏。
我的风筝带着我的飞翔在十九岁不老的少年、永远的少年。曾以为总有一天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傲视寰宇,可是好像离期待完美的日子越来越远了。因为站在十七楼的少年,因为穿着白色衣衫的我,从未完美过,我们也永远不可能达到完美。人生的`意义也不会因为完美而存在,缺憾成美,真实才可爱。我想起我的得到和我的失去,但愿我的失去是为了我的得到而存在的,我想起我永远没有尽头的梦想,也想起我滑稽甚至不可理喻的执拗与乖张。
岁月里流转不定的人们,岁月里流转不定的四季,总会有人没有预兆的离你而去,可是,春风,夏草,秋叶,冬雪总会用它们最简单的形式告诉你世界的美丽,那些爱与被爱的人们,同时岁月长河里的小小水滴,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姿态,每个人都在努力,每个人都在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断的走下去,只是也许,你希望的那个人没有办法陪你一起了。可是生命也许是因为回忆而感动的。
我当然记得那些云朵次第的美好时光,可是生命原本拥有无数种可能。珍惜眼下吧,珍惜此时此刻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也许,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他就此和你永别,也请坚信若是没有分离,成长也就无所附丽。
少年,请不要哭泣。你看,风筝已经飞向自由的天空,而太阳的温度总会洗涤我们明媚的忧伤,大海也依旧会是明净的蓝色。
我们是不朽的少年,我们永远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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