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春天又来了吧。是否还能找到土墙边的那一抹浅绿呢?
记得四、五岁的时候,老家还是一片矮矮的,用泥巴把石头粘起来的土墙,用细细的柳枝一戳,一扭,便能钻出一个深深的坑,我也曾因此毁了一座泥墙。身为野孩子的我,爬树刨坑无所不能,当别家的孩子惬意地躺在父母的怀抱里时,我正在家里的小菜园里,倚着一棵参天的榆树晒太阳。
奶奶说,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九四几年,有过一个大饥荒,地里的野草都逃不过难民的.手掌心。饿得皮包骨的野狗,见着人就咬。谁家有一个孩子养不起,便把他丢掉,甚至会杀了他吃一顿“盛宴”。奶奶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她们一家,全靠着家里几棵榆树。我问奶奶,榆树能吃吗?奶奶笑笑,说,能吃能吃。榆树皮可以熬汤喝,把树皮磨成面,和一下,蒸一蒸,黏乎乎的。到了春天,长出来的榆钱谁家都抢着吃。奶奶笑得更开心了,满脸的皱纹拧在了一起,活像一张牛皮纸。
很神奇的,家里那棵大榆树上铺了一层密密的、满满的,都是新长出的、在向我招手的榆钱。“那一定很好吃吧。”我想。
那棵大榆树高约三丈,最低的分枝也有一层楼那么高,这可难到了鬼灵精怪的我:扒着干瘪瘪的树皮,双脚一蹬码在脚下的石头,借力踩在树干上,哪儿想那树皮一松,就掉了下去,凉凉的沙子钻进我的衣袖,一阵鸡皮疙瘩。这样不行,就换一种方法。短小的细枝胳膊搂住需要几人环抱的的树干,两条腿一夹,蹭蹭蹭地往上爬,但很快就筋疲力尽了,气急败坏的我啃起了刚刚扒掉的树皮,二话不说放嘴里就咬。啧!真难吃!就像是放进嘴里一块凝在一起的,带刺的沙子一样,扎的我的舌头疼痛至极,嚼一嚼,一口不会化掉的面粉一样。
然后,我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棵低矮的榆树。于是,我召集了一波小兵小将,率领着他们折树枝。院儿里有条瘦瘦的大黑狗,总叫,我们就从家里拿出香肠喂给它,喂得多了,他便乖顺了,卧在那里,很是悠闲。但是那户人家院儿里的榆树太小了,折了一次树枝,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捋下来的榆钱分一分也就没有了。
“哥——”我都忘记了,我有一个在上初中的哥哥。“快快,榆钱榆钱!”哥哥仗着自己的身高体力,很快从榆树上够下了满满一塑料袋的榆钱,我看着那一兜嫩嫩的、青青的榆钱,咽了咽口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其实,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我却把它当山珍海味吃,吃的津津有味,满嘴口疮。
现在,站在玻璃窗前,倚着金属栏杆的我,已经是一个谈不上温文尔雅,但绝对淑静的少女了。望着城市里的车水马龙,还能再从高楼大厦中寻找久记于心的那一抹浅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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