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雨,冬天就来了,在我们都毫无准备的时候。
处冬的雨,夹着生硬的冰冷,顺着风的路径,梦的轨迹缓缓地下着。一整个冬天的回忆纷至沓来,驶入梦乡。
我忽感寒冷,从梦中惊醒,看见窗外的雨,想起上一个冬天也是这样来的。
那夏天呢?它来过吗?也走了吗?我一点都记不起。
整个宿舍还沉浸在秋冬交替时舒服的气温里,没有人愿意从梦中苏醒过来。风把门吹开,随即呼啸进狭小的过道,扬起了地面的废弃报纸,鼻腔里呼出的庸懒气息在沉睡的小宇宙里翻涌。
风贴着皮肤带走热量,然而还是没人醒来。
挠挠背,翻翻身,陷入更深,更悠远的梦。
当然了因为他们的梦那么温暖。一如一如广东初夏时被阳光烘烤过的地面,泥土缝隙里蒸腾出热气,徐徐上升散尽苍穹。
冷风吹不破酣睡,炽热的梦在保护他们。
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似乎在抽走这个世界最后一点之前,决不会出于怜悯而降下一股神迹般的暖光。
整个学校沉睡在雨幕中,一砖一瓦,一花一草,没有一样东西愿意醒来。
雨啪啪地砸在伞上,大滴滴地落到地面上。溅起水花,弄湿了裤脚。操场的坑坑洼洼都积满了水,走在路上就像小时候玩的跳飞机一样,一下一下地蹦到没水的路面。我开始怀念起那一场还没分出胜负的嬉戏。
青春总有让人遗憾的地方
当时那场没完成的游戏。当时那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当时那封被揉成团的情书。
如果当时……
曾经走神错过的课,现在有会不会后悔。
后悔自己不够努力,要是当年再加把劲,也许就能考个不错的大学。
后悔自己不多积累成语,不至于写作时词穷。
后悔英语学不好,语言成了桎梏,被困在小小的城市里。
华灯初起的时候,想起课桌上兀自闪动的白色小台灯,照亮了下面的一叠没完成的试卷。抹了抹眼角的泪,告诉自己不过是眼涩而已;看见一整棵被秋天染黄的枯叶,而当时在满树悠绿时许下的地老天荒,不知被毕业时无端刮起的`风席卷至何方。风的另一端的你,还好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成了一个伤感的诗人,在无尽的黑夜里低声吟唱着自己满目夷疮的青春。那些每一段青春连接不上的地方,被镶嵌进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遗憾,罅隙被完美地填满,青春鳞次栉比从此形成一条回忆长河,满载着我们的梦想,朝着神秘的未来奔流而去。
时过境迁,那些面目模糊,虚无空旷的人与事被我们遗忘在河底,汹涌的河水毫不留情地肆虐而过。看不透的浑浊泥水,记不起的似水年华。
整个世界像被高度压缩的玻璃球,时间凝结成某种物质悬浮在空气中顺雨而下,知道肩膀被浸湿才发觉时间的悄然流逝。
雨不见消停地灌进河流,水位上升,河水漫出河床,搅动起河底的淤泥,泛滥进甜美的梦乡。
气温骤降,大雾弥漫。氤氲了梦,飘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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