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伏在案前,不管不顾,把之前的日子清空。因为记住很累,她只想守着月光。微蓝的晚风仿佛从竹笛里流泻出的泠泠乐曲,带着淡雅的荷香,从葵的指尖静静淌过。稍稍拨弄,便似水滴落下,梨涡一般渲染开去、化作淡淡的纹,隐却在晚间的薄云淡雾中。
一朵花低着头,站在向日葵的队伍中间。她的身上暖暖的,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对她微笑。可是花盘上仿佛压着什么重物,她怎么也抬不起头。直到某一个时刻,她听到蟋蟀吉铃的演奏,才困惑地抬起头,她看到一弯蓝色的月亮。流萤扑朔,梦一般她向着月亮。
(1)
葵的个子小小,发齐肩,没有酒窝。她在陌生人面前不常笑,其实她笑起来是可爱的。她对外有两种态度:第一种是把自己裹在刺猬一般的外衣下,谁靠近就被扎疼。第二种是把自己裹在冰块里,谁靠近就被冷漠冻结。
葵似乎在怕什么,她其实不用这样,或者说只是离开了一个人,想习惯一个人。
向日葵无论如何都会迎着光,他们自己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们也不必知道,他们的生命就是因为光——只是单纯地迎着光。因光而生的植物,光应该就是他们的全部吧?失去了光,他们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向月葵并没有违反这条规定,她也爱着光,只是她向着月亮,那弯蓝色的月亮。
(2)
我是一朵害怕阳光的向日葵。
该昂头挺胸迎着朝阳是,我却弯腰低头四处躲藏。
只有温柔的月亮出来时,我才努力绽放。
——几米
葵喜欢几米的文字,像童话却又不是童话。几米就像一个可以变换身份的人,可以将每一种心情默默体会。
落叶堆积的季节之前,还没有变成向月葵的葵,可以很快乐。
(3)
葵身上,某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种着一棵樱花树。
某个年度,这棵树因为一个人从二月末开到七月初。
葵记得和那个女孩的故事,记得第一次花开时的场景。
葵和她在树下,头对头躺下。满树的'蓓蕾忽然花开,她们彼此心照不宣,等着一阵风,等就这样把我唱给你听…着樱花落下。
葵闭眼,花瓣轻轻贴着她的眼角,似乎还带着刚刚绽放的湿润。她嗅到风的青涩,带着芬芳。那个女孩说:“缺憾很美,所以樱花很美。”葵还记得女孩的背影,白色的衣裙,长发飘飘,樱花零零碎碎的色彩就漂浮在她的指尖。
(4)
种一棵开满紫色小花的树
把看风景的红色小窗包起来
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
银灰色的小兔,白色的墙
任何人站在这扇窗户里,都会变得美丽
——几米
葵趴在七月之后的窗口。七月前的那个小夏天是有冰块和柠檬味汽水的晚樱季节。七月之后就再也不是了。
那棵樱花树就长在葵的心里,那个女孩,曾经到过葵的心里,那个唯一有阳光存在的地方有一棵樱花树。
七月后的葵,手里有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放着那个小夏天里没有被风吹走的樱花——最后一点点晚樱的痕迹,都在这里。瓶子里还有那个女孩写下的话:“有人说,忘记一个人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一个人……很对,一个人不行就再加上一个人。因为你,对你自己的快乐,要认真。”葵的眼中默默地开始发涩,这是哪个女孩离开后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那个女孩说:“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一片美丽的叶子,喜欢这样一种适度的孤单,如叶脉的弧度,空灵而微妙。”那时候的她拿着刚摘下的一片香樟叶,阳光慢慢地洒在叶片上,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5)
樱花落下的时候不缺这样的投影,只是那一次的落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等到之后。葵想起了一句话:“阳光落在花瓣上亦会留下阴影,更何况生活。”
最后,葵还是没有办法释然,那个“冰块之夏”度过之后就离开的女孩,葵感到自己对她的回忆更莫名了。开始什么都没有,后来涌现出不舍和思念。虽然她们还是可以偶尔见面的,但是葵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她喜欢装作陌生人,从女孩的身边匆匆走过。
她和她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东西,谁都不愿意去多说什么,毕竟不像以前那么无话不谈了。葵把瓶子埋回树下,她折了一只纸船,放在向日葵花田旁边的小溪里。那个女孩说:“只要你想着一个人,纸船就会把你的思念带给他。”真的可以吗,我现在想你了,不知道你在不在想我。葵抬头,看到一朵低垂的向日葵。
太过完美的友谊是容不得一点隔阂的,不然两人就只能思念对方而开不了口。
(6)
“葵,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大家交朋友呢?”一个高个子女生问。她牵着葵的手说:“和别人多交流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葵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如果我不愿意呢?”
……
她还是只愿意走进心之花园——那个唯一有阳光的地方。
葵在看一本书。“一个人因为害怕再次受伤而放弃和别人成为朋友的机会,一朵花因为害怕枯萎而不愿意绽放。”
葵沉思了:“向月葵很爱太阳,却不敢直视太阳的光,月亮只是反射太阳的光,其实向月葵也一直向着太阳……”
葵想:或许我就想那朵向月葵,因为太期待花开,所以才不敢看到花开之后的结局……“花选择了开放,就一定知道会有枯萎的那一天,他们迎着朝阳,吻着霞光,从不后悔。”那个女孩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那一刻,忽然花开。樱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葵躺在树下,迎来了一个草莓色的黄昏:“你像那道光……”
她躺在向月葵身旁,听吉铃演奏,那个女孩仿佛又回到了这里。那弯蓝色的月亮懵懵懂懂,似笑非笑。
(7)
心之花园是一个永远有花开放的地方,它就留在葵的心里。那里有无限温暖的阳光,有那个女孩的故事,有一棵樱花树,有吉铃的演奏,还有一棵深爱着阳光的向月葵……
心之花园里存放着琥珀色的黎明和草莓色的黄昏,有薄荷味的友谊和冰块之夏。那里会下雨,因为葵喜欢下雨,那个女孩也喜欢下雨。有些心情,需要自己慢慢走过,然后体会、释然。这个过程,葵在忽然花开的那天里,已经开始。
葵喜欢在这里看狐狸星座,而这个地方需要其他人一起保护,在那些人出现之前,葵会好好守护这里。
那个女孩,第一个进入这里的女孩,带着蝴蝶般的色彩留了又走。
葵开始等待另一次花开,因为:“和弦很美,声音很轻,就这样把我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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