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水东江位于绍兴市区东部,是若耶溪的支流。这条河流带给我们太多的欢乐,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们还是上小学的孩子,宽阔的河面是我们的乐园。
春暖花开的时候,东江边长满了嫩嫩的马兰头,细心的女孩子拿着剪刀,拎着竹篮,一个上午就能满载而归,男孩子没多少耐心,伸出手掌拔了几下,扔进竹篮,就管自个去玩了。清明前后,河里的螺蛳长得很肥,那个时候,只要把水草捞起来,一颗颗肥硕的螺蛳就唾手可得了。老话确实不假,“清明螺,赛只鹅”,油爆螺蛳那个鲜啊,吃过以后再吃鸡鸭鹅肉,都会觉得乏味。抓螺蛳让男生有了用武之地,女生胆小,怕扯起来的水草上有蛇,倘诺哪户人家有姐弟俩孩子,那晚上的饭菜可算得上丰盛至极了。
到了梅雨季节,河里发大水了,河水倒灌进农田水渠,雨停后,水稍微退却一点,水渠里充满了活蹦乱跳的鲫鱼,动作敏捷的小孩三下两三就抓了很多,手脚笨点的即使抓住了,也会脱手逃掉,再笨点的,就只能望鱼兴叹了。大人们则用传统的渔具“仰天罾”、“扳罾”等在河边水流湍急处捕鱼,那时候的生态好,朴实的村民也很知足,抓大放小,我们小孩子傻呆呆地看大人捕鱼的样子,恨不得上去一试身手。
夏天是东江最热闹的时刻,钓鱼和游泳则是最受欢迎的运动。那时候的小鱼多得不得了,空钩都能钓上来。尤其是河埠头村民淘米洗菜的地方,更是密密麻麻。我们也有因为钓鱼“争地盘”而吵架的,哪位小朋友开辟的钓鱼“根据地”鱼最多,我们就到他那边去钓,结果鱼线都缠绕在一起,愤怒的小朋友拿起一块石头砸进河里,人群不欢而散。不过,一会儿,气消了,又聚在一起游泳戏水玩闹了。“撇水撇”是我们很喜欢的游戏,捡一块瓦片,歪着身子使劲扔出去,飞速旋转的瓦片和水面相切,溅起漂亮的水花,谁扔出的.瓦片最远,和水面相切的次数最多,谁就是获胜者。
东江两岸是一望无垠的稻田,那时候汽车还很稀罕,所以水泥造的手摇船是村民们给力的交通工具。秋天晚稻丰收以后,村民们摇着船去收割,又摇着船,把满满一堆稻谷载回村里,用“格稻机”把稻谷脱落下来,再用“风箱”帅选出最饱满的稻谷,在水泥晒场上,经过盛夏最强烈的阳光暴晒几日后,装袋上船,从南至北,一路摇船到到五市门头(五云粮仓)卖粮食。沉甸甸的粮食压出很深的吃水线,这时候,纤夫就拉着岸上长长的纤绳,给船尾摇桨的一臂之力。种田卖粮都非常辛苦,因此村民们都非常重视教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读好书,卖粮得来的辛苦钱,也会毫不犹豫地花在孩子的学习用品上。
农闲时节,戏班子开着机帆船从城里出发,经过东江,进入农村演戏。唱戏的时候是农村最热闹的,有时候,一台大戏要连续唱三天,当戏班子唱完收工的时候,老人和小孩都会到河埠头目送归去的机帆船,盼着他们再来演出。除了唱戏的机帆船,酷暑天的西瓜船也很受欢迎。那时候的海涂西瓜,有煤气桶那么大,几乎每个都包红包甜,一个人根本抱不动,都是小心翼翼地装上箩筐,抬上岸的。买卖双方都很爽快,三言两语后,刀落瓜开,沁人的西瓜香就四处飘散,鲜红的瓜瓤,乌黑的瓜子,每一个吃西瓜的人,都渴望自己有一副龅牙。
快要过年的时候,还会有一些卖锅碗瓢盆、年货的大船从东江开进村里,水上的集市,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过程,货真价实,口碑好点的,也用不着多少吆喝,一传十,十传百,村民蜂拥而至。
冬天的东江有点枯燥,可大雪过后,寒潮降临,宽阔的河面便结了冰,情况就不一样了。江南的河面上,冰层不可能像北方那么厚实,但还会给小孩们带来无穷的乐趣,胆小点的小孩会扔几块石头到冰面上,胆大的则穿着雨鞋要踩到冰面上去,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拉住,实在拗不过小孩子,大人们就小心翼翼地从冰层砸出一个窟窿,挖出一块冰,送给小孩子。小孩子拿着冰,像拿着一面镜子,照照自己调皮的脸蛋。有些还会伸出舌头尝尝冰块的味道。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东江欸乃的桨声渐渐少去,很少再有机帆船满载黄沙从东江慢悠悠地经过。河东岸平坦的马路上,呼啸而过的大卡车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而河流的运输功能,也渐渐被人淡忘。河两岸造起了气派的住宅楼,河岸也修葺一新。人们在河边散步、钓鱼、摄影……火红的杜鹃,翠绿的荷花,金黄的落叶,难得的白雪……一年四季,东江都有独特的风景。一年四季,东江都令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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