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走到那条并不宽敞的人行道，道的一旁是绿叶葱郁的行道树，另一旁是斑驳的围墙，茂密的树叶后是干净的天空，老旧的围墙门边坐的依旧是那位老人。
“奶奶。”我无数次走过这里，却是第一次忍不住开口叫她。
老人仿佛是靠着打盹，听到我的叫声抬起头来看我，光打在她脸上平静又温暖。她只是对我微笑。
我试探地问她：“您一个人住吗？”我没有见过老人的院子里有其他人。
“嗯，一个人。”老人点点头回答我，搬过身边的小木凳，捡去上面的一片叶子，“坐吧，”她拍了拍凳背，“站着热。”她亲切地对我说。
我在老人身边坐下，挨着她膝盖上的一盆珠子，拿起针穿了起来。我总是看见老人在一颗颗细致地穿着，应该是凭借穿珠赚点菜钱吧。
“我见过你的，”老人突然说，我停下手中的活，“在你那么高的时候。”老人向我比划着，“那时候刚搬到这块儿吧。”我冲她点点头，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了，我惊诧于她竟记得当年的'我。
像是不约而同的，蝉一下子叫得欢了，“知了”声连成一片网子盖住了小院。
“真吵啊！”我随口说，老人却叹了口气，看了看树上说：“让它们叫吧，没多少日子了，叫吧。”看着老人黯淡下去的眼神，我不知道她是在说蝉，还是在感叹自己。
自那天起，老人的小院成了我常去的地方，老人依旧是喜欢坐在门边看着行人，身边依旧是她的小板凳，仿佛谁走得累了就可以在她这儿歇下。我坐在板凳上帮老人家择菜，帮老人家穿珠，为她拂去落在肩头的樟树叶。老人就总是慢慢地跟我讲一些事，讲她年轻时是个清秀的大姑娘，讲她和老伴还在一块儿的时候，讲她有一个在外工作的优秀的儿子……她讲啊讲，讲到蝉终于学会了把温和揉进叫声里。
再后来，秋天到了，邻居说老人被儿子接去过了好日子，我下意识望了望院外的树，开始想念那闹人的蝉，想念那段它嘶叫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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