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艺术尊严的维护

2017-09-05 散文精选

周末抽空看了《梅兰芳》——一部较早较老的影片,其实说是看了,事实上我却未把它看完。剧中的梅兰芳一角儿不知是限于史实还是梅兰芳是个大师,演员拿捏不好他的品性而将其演得过于懦弱、没有主见了。相较之下,虚构出的梅兰芳的老师——十三燕,却被塑造得十分成功,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影片中的十三燕曾给皇太后演过戏,得到皇太后御赐的翡翠帽正和黄马褂,后来他与梅兰芳三次对台时,入了马三的赌局,将些都尽数输去,赛后在桌边嘱咐了畹华(梅兰芳)一些事后,便去世了。
在脑中久久不散的,有三个画面。
十三燕在第一次擂台中战胜了梅兰芳,可第二场却因梅兰芳出演前人都不敢尝试的悲剧《一缕麻》输了,曹二爷(好像是给十三燕打下手的)通报梅家,想让他们阻止梅兰芳演第三场,十三燕听到却甩了一巴掌,怒道:“丢人!”。我一开始觉得他是个老道又爱财的老头儿,看到这里竟让人莫名有种敬畏。后来连畹华也来劝他不比,老头儿也倔,道:“你演不演那是你自个儿的事,我是要演的。”最后他目送畹华出门,他站在大门口挺直了背,说:“畹华你记住,输不丢人,怕才丢人。”看到他从未弯曲的`背和干瘦的身子,觉得特别的豪迈。
而那句:“输不丢人,怕才丢人。”像是说给畹华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输了比赛后马三蹲在戏台上大嗑瓜子儿,埋怨十三燕无能害他输钱,十三燕颤抖着道:“你居然在戏台上吐瓜子壳!”马三吐得更凶了,很久十三燕向马三鞠了一躬。可是在后来,马三提出可以让他以鞠躬抵消债务,十三燕却宁愿赔了翡翠帽正,赔了黄马褂也不愿低一次头。
一开始,我没看懂他那鞠躬,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猛然醒悟:一个伶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一身戏服,一个戏台。那一鞠躬,为的是戏台的尊严,戏台于他,比生命更重要。这样的他,其实比谁都热爱京剧。
而最后他坐在桌边等畹华时,已像个垂死、事实上也已经垂死的老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感到十分心酸,曾经骄傲一世的人,却要这般离去。他对畹华说:“你穿着戏服来到这世上,留心别弄脏了它。”“你爷爷我为戏子争了一辈子的脸,没争着!”“座儿等着你去谢幕呢,快去吧。”他将自己看得那样轻,伶人便是下九流;他将京剧看得那般重,竟不允许畹华将戏服穿出戏外——弄脏了戏服。
凭心而论,十三燕是个真君子,骨子里透着晚清名士的风范,虽看起来自傲,却处处可见他对京剧的热爱,对艺术尊严的维护。
这样一位人物的逝去,是悲哀,也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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