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刚刚到,风中仍透着丝丝寒气。司马光坐在林间小路旁休息,他为了撰写史籍,已经整整走访了一天了,可还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素材。他随意瞟了瞟身旁坐着的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却发现他面色凝重,眉宇间透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司马光觉得这个少年定不简单,便搭讪道:“年纪轻轻,为何面露沧桑之色?”
年轻人苦笑道:“食多了人间烟火,看惯了世间世故。身不由己啊!”
司马光一听,心想这个少年定是饱经事故,说不定对自己写作会有什么帮助,便道:“少侠定是见多识广,不知可否对老夫一讲?让老父体少侠分忧?”
年轻人叹了口气道:“一千三百年了,我一直守口如瓶,是该说了。嗨!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司马光大喜道:“请讲。”
年轻人望着天空,目光幽深,缓缓道:“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
一
汉帝国征和元年,天下发生了大怪事。
在雍县,从天坠下一颗巨大的陨石。有数十丈之高,圆如盘,黑如 。刹那间,惊雷横空,电光火石。
望气使宣称天象群星逆守太微,乃大凶之象。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百姓们认为是魔鬼下界,争先恐后的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保佑。
而从这一天起,皇帝仿佛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也越来越古怪。他不理朝政,不再说话,把自己关在未央宫三天三夜,无论边关加急,西域使者都不得见驾。大臣们为此焦急不安。
终于在第四天,皇帝走了出来,道:“朕要见铁匠公孙冶与术士檀何。”没有人知道皇帝的心思,也没人敢问。从此檀何每日采硫磺,水银,晶石入甘泉宫与公孙冶秘密研制东西。是什么呢?仙丹?神药?宝剑?或是镇妖除魔的金人?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
看着日渐消沉的皇帝,大臣们不停的哄他高兴。终于有一天,皇帝突然兴致勃勃地说:“朕想去外边看看。”大臣们见皇帝一反常态,大喜过望。簇拥着皇帝游览了东海,琅琊,并捕获了一只千年赤雁 。
在大臣们眼中,皇帝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但又一件怪事彻底打垮了皇帝的好心情。
长安建章宫
“岂有此理!大胆!放肆!”皇帝把手重重地扣在龙案上,嗔视着门侯,吼道:“你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门侯吓得浑身冷汗,伏地颤声道:“陛下,小人看见那,那个黑衣人他,他……”
皇帝怒斥道:“还不快说!”
门侯瘫在地上,全身颤抖,道:“小人看见那黑衣人他飞,飞走了!”
“什么!飞走了!不会的!决不会的!”皇帝突然如触电一般,大惊失色道:“大胆门侯!你,你放走刺客,还用妖言了迷惑朕。快,快给朕托出辕门斩了!”
“ 冤枉啊!皇帝!小人真地看见……”门侯挣扎着被羽林军托出了大殿。
皇帝猛地靠在龙椅上,刚才的盛怒全然不见,反而六神无主,喃喃自语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羽林军统领风胡在一旁小心问道:“陛下?陛下?”
皇帝没有理会风胡。他两眼盯着窗外,双目充满恐惧,像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风胡皱了皱眉,转身退下了。
深夜。城南霍府。
“风胡兄,”霍光从屏风后慢步走了出来。他头戴白鹤冠,身着银色长袖袍,脚蹬青云履。一副远离尘嚣,清高隐者的打扮。
风胡站起身来,躬身道:“霍兄,我深夜来访打扰你了。”
霍光挥挥衣袖,微笑道:“风胡兄请坐,不知深夜来访为何事?”
风胡道:“那麽,霍兄是不知今日建章宫一事了。”
霍光道:“不瞒你说,今日我未曾出门。老毛病又犯了,卧床歇了一整天。怎么,建章宫发生了什么事吗?”
风胡点点头,道:“太离奇了。今早,皇帝在宫内赏景。突然发现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柄怪异的铁器闯进中龙华门。皇帝大惊,高呼救驾。于是,我带领羽林军将其逼回中龙华门。谁知,此人竟当着三千羽林军的面当场飞走了。”
“你是说,飞走了。”霍光一怔,道。
风胡道:“没错,可奇怪的还在后面。皇帝得知黑衣人飞走,对门侯大发雷霆,而后又惶然失神,大失常态。而且,皇帝还自言自语,仿佛对此事早有预感。霍兄辅佐皇帝已多年,我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下霍兄是否有什么线索。”
霍光摇了摇头,道:“奇怪,当年逆王刘安围攻京畿,匈奴伊郅邪单于倾巢压境,皇帝都指挥自若。这次为何如此反常呢?”
“我想此事必有蹊跷。”风胡若有所思道,“对了霍兄,你的腿伤好些了吗?”
霍光笑道:“多谢风胡兄关心,老毛病好多了。”
风胡也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先行告退吧!”
霍光站起身,随风胡走到门口,躬身道:“恕不远送。”
风胡走出大门,瞟了瞟霍光的青云履,上面有些新鲜的污泥。
屋外,长安的风越来越大。
二
建章宫一事后,皇帝又恢复了以前的老样子,平日的霸气与专断不见了,整日郁郁寡欢。他不再处理朝政,不再关心战事。每日都在甘泉宫内与檀何,公孙冶钻研事情。群臣们开始意识到事态的可怕。一时间,上书,猜谜,讲典故,甚至尸谏。各种各样的劝解方法都用上了,但皇帝仍然不理不睬,每日三餐就寝都在甘泉宫内。在一番努力后,群臣们放弃了,他们相信皇帝迷恋上了妖术。自古,无论是秦始皇,还是高祖皇帝,都难逃厄运。看来,皇帝又要重蹈覆辙了。
风胡一直敬重皇帝,佩服他对政局的精辟见解,对将领的知人善用,对国家的掌控有余。可最近,他在皇帝的眼神与举动中读到了一种怪异。
他决定问个清楚,为了自己,为了皇帝,为了国家。
皇帝在甘泉宫偏殿接见了风胡,他正低头在书案上摆弄着一些奇怪的图纸与符号。
“陛下,”风胡躬身道。
皇帝伏在书案上,挥了挥手,示意风胡免礼,缓缓道:“朕很好奇,风胡卿家,你今日劝解朕是要像金日磾一样慷慨激昂,还是要像上官桀那样画中藏玄机呢?”
风胡躬身道:“禀陛下,臣不是来劝解的,只是有几个疑问。”
“嗯?”皇帝抬起头,略带疑惑的说,“疑问?”
风胡一字一顿道:“陛下,您在建章宫为什么那么害怕?檀何与公孙冶在甘泉宫到底做干什么?那个黑衣人又是谁?这一切的背后有什么样的联系?”
皇帝先是一怔,而后笑道:“不愧是朕器重的人,心思慎密。不过你多虑了。”
风胡道:“请陛下不要再隐瞒臣。”
“哈哈哈,”皇帝放声大笑,道:“风胡阿,你知道司马迁为什么受了痛不欲生的腐刑了吗?”
风胡默不做声,看着皇帝。
皇帝也看着风胡,冷冷道:“因为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对朕的决定有所疑问。你记住,朕永远不允许有人对朕有所疑问,包括你。”
风胡道:“看了陛下是不肯告诉臣了。”
“风胡啊,”皇帝低声道,“你愿不愿意跟朕玩一场游戏。”
“游戏?”风胡茫然道。
皇帝道:“你有两天的时间找答案,找到了算你赢;找不到算朕赢。”
风胡道:“好,那输赢的代价是什么?”
皇帝拍了拍华丽的佩剑,轻声道:“你的人头。”
风胡笑了笑,自信道:“论游戏,臣自小以来从未输过。这次也决不例外。”
皇帝瞪着风胡,幽然道:“朕也是。”
风胡朝桌案瞟了一眼,转身退下了。皇帝的游戏,一场不能输的游戏。
三
风胡独自在酒楼中喝着闷酒。
“这不是羽林郎风,风胡大人吗?”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
“嗯?”风胡转过身,“原来是望气师王朔大人啊。什么事,喝成这样
王朔眯着眼,嘴中吐出浓烈的酒气,傻笑道:“天,天机不可泄漏。”
风胡也笑了笑,道:“什么天机,骗人的吧!”
王朔一拍桌子,双眼一瞪,怒道:“别,别胡说。真的是天机。我发现了一个天,天大的秘密”
“什么?”风胡起了兴趣。
王朔打了个酒颤,像变了个人似的猛然清醒起来,双目放出痴迷的神情,缓缓道:“还记得前些天的陨石与天象吗?”
风胡想了想,道:“记得,陨石形状怪异,圆如盘,黑如 ;天象群星逆守太微,乃大凶之象。这有什么不对吗?”
王朔饮了口酒,神秘地道:“说来真是妖孽。前些天,我偶然翻阅上任望气师的天象记录。竟然发现,在皇帝登基那年,也就是建元元年,此种奇怪的天象也曾出现过。而且……”
“而且什么?”风胡问道。
“而且也有一块陨石坠落在雍县。”王朔道,“当时的望气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怕淆乱了皇帝的继位之喜,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没有禀告,只记录在文案中。大凶之象六十年内出现过两次,帝国怕是要亡了。你说哪,风胡。风胡,风胡……”
风胡早已跨上青鬓马,急驰如飞。
他感觉到,谜底正慢慢浮出水面,而他要做的,就是揭开谜底,赢得这场皇帝的游戏。当然,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
城南霍府。
室内烛火通明。风胡与霍光彼此对视,两人的身影都被烛光映的长长的。
许久,风胡对霍光道:“我该怎样称呼你呢,‘霍光’!?”
“嗯?”霍光微微一怔,问道:“你说什么,风胡兄?”
风胡微微一笑,力声道:“不用再装了,你就是黑衣人!”
霍光笑道:“如何见得?”
风胡一笑,道:“从昨晚见到你,我就感觉有些不对。霍光平时对辅佐皇帝成就帝王之业最为热衷,怎会一幅山林隐士打扮。于是我起了疑心,而当我问你的腿伤好了没有时,你慌声答是。其实我是在试探你,霍光的腿上根本没有伤,他的箭伤在左臂。于是我就肯定,你根本不是霍光!”
“精彩 ,精彩。”霍光拍手赞道,“不过,又有什么证明我是黑衣人吗?”
“当然有,”风胡顿了顿,道:“还记得当晚你鞋上的新鲜污泥吗?此泥青中半翠,柔软不湿,乃太湖湖底的千年金刚泥。皇帝在修筑建章宫御花园时,曾派百名蛙人潜入水中,取此泥作为花园的土壤,天下仅此一处,却无其他。这就说明那天你去过建章宫御花园!而你却矢口否认,称自己卧病在床,这显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就是黑衣人。”
“哈哈哈……”“霍光”大笑道:“叫我皓星吧!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二个识破我的人了,看来我是该退休了。”
风胡紧盯着皓星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皓星耸耸肩道:“看来是瞒不住了。好吧,我来自一个几千年后的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那里科学主导一切,人们的生活都由机器来管理。”
风胡皱眉道:“机器?”
皓星道:“没错,这不太好理解。嗯,就是非常复杂的机关,比如说时光机。”
风胡再次皱眉道:“时光机?”
皓星道:“就是你们说的陨石,它以水银,硫磺,晶石为燃料,可以任意在时间中跃进,我来这里就是用的时光机。”
风胡叹道:“真是神奇啊,快不得那天你可以飞天逃逸。不过,你又是谁呢?你又来干什么?”
皓星低声道:“我是警察,就相当于你们的捕快。至于我来这里吗,是来抓一个人。”
“谁?”
“你们的皇帝。”
四
翌日深夜
长安甘泉宫
殿后无逸园内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圆石,高十尺,通体用黑金打铸,尾部不时散发着刺眼的绿光。檀何与公孙冶互相对视,眼中透出怪异的目光。
“咳,咳。”皇帝从正殿踱步出来,厉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檀何躬身道:“硫磺,矿石,水晶等均已按比例添加。”公孙冶也补充道:“机器也都修复完整了,只不过……”
皇帝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不妥吗?”
公孙冶道:“恕臣冒昧,已臣来看,此机关虽貌似陨石,其实内部精密无比,不知有何用途?”
“这叫做时光机,你们是不会明白的。”皇帝阴冷的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柄三寸长的黑色铁器,对准二人。“你俩知道得似乎太多了,不是吗?这叫做手枪,可在十里之内取人首级,放心吧,你们不会有痛苦的。”
“哈哈哈哈……”檀何突然大笑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说罢,用手撕掉了脸上的胶皮面膜。
皇帝定睛一看,不由大惊道:“风胡!怎么是你!”
风胡大笑道:“很简单,东瀛易容术。怎么,没想到是我吧!”
皇帝故作镇静,大声斥责道:“大胆风胡,你深夜扰乱圣驾,按罪当诛。来人!来人!快来人!”
风胡冷笑道:“不用再费力了,我已经让三辅骑士与羽林军调往上林苑护驾去了,天亮之前自他们不会来。”
皇帝把枪口对准风胡,狠狠道:“你要干什么?”
风胡道:“还记得当日我们的游戏吗?我已经找到了真相——你根本就不是皇帝!你来自一 个遥远的世界,你在你们的世界里犯了大罪,于是你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乘所时光机误打误撞到了我们的世界。所谓奇怪的天象,是因为你的到来使时光扭曲形成的。说来真巧,你又偏偏赶上了太子即位。于是,你便有你先进的机器冒充皇帝,登上皇位。这五十年来,你成功的逐匈奴,收南夷,定西域,平叛乱。指一切都显示出你可怕的野心与才干,而这种超人的天赋是绝不可能属于这个时代的,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天大的荣耀。但正当你沉醉在自己一手创建的大帝国中时,却传来了令你最担心也最害怕的消息---那就是雍县陨石的坠落与黑衣人的出现。你之所以那么害怕,是因为黑衣人跟你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且,他是一个警察!”
皇帝先是一怔,而后故作镇静道:“朕,朕不明白你再说些什么。”
“不用再演戏了!”风胡厉声道,“你得知后害怕极了,便在甘泉宫钻研图纸,命檀何与公孙冶修复时光机,假借游山玩水之名考察地形,准备着下一次的时光跃进,以逃避警察的追捕。一本可以成功的,但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与我玩这场你不可能赢得游戏。”
“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皇帝握紧了手中的枪,道,“不过,就凭你一个人是斗不过我的。”
“对不起,他恐怕不是一个人。”皓星撕掉了公孙冶的面罩,持枪对准惊呆了的皇帝,道:“我现在代表联合政府时光管制局执行第4109号通缉令,你因为涉嫌非法穿越时空,篡改历史而被捕了。你在返回原时域后在76地球时内拥有上诉权。现在请跟我放回原时域。”
风胡道:“想不到吧,我俩都是假的!”
皇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呆滞。皓星开始以为他是吓呆了,直到他发现皇帝总保持着同一种姿势,才恍然大悟道:“不好,中计了!”
时光机早已在二人不知不觉中飞上了天空。皇帝的声音从空中远远传来,“风胡,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哈……”说罢,伴随着一声巨响,时光机消失在空气中。
皓星黯然道:“刚在得只是全息影象,这是个狡猾的家伙啊!我们追了他三百年了,果然是惯犯,动作还真是快呀!。”
风胡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心中久久回味着皇帝的话。没错,对他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尾声
司马光久久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道:“好一个神奇的故事啊!再往后呢?”
年轻人目光不定道:“然后风胡就飘摇在时间中,追寻着,战斗着,直到现在。进行着那场皇帝的游戏。”
司马光感慨道:“这是奇妙啊!对了,鄙人司马光,还为请教阁下姓名?”
路上已是空空如也。
春天刚刚到,风中仍透着丝丝寒气……
后记
“上居建章宫,建议但自带键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祝之弗获。上怒,斩门侯。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城门索”
“雍县无云如雷者三,陨石二,黑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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