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及你眉眼

2017-08-09 抒情作文

时光不及你眉眼

张梦岚

时光如流水般,漫过季节,旧事鳞鳞闪闪地浮于月夜,如烟如风,忽明忽灭。而你愿意只化为晨光中的一只蝴蝶,无悔飞越。

早春——花的表情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被雨冲刷得光亮的石板路上,冒出了嫩绿的青苔,一簇一簇的。你以为那是散落于地的绿琉璃,迈着小脚轻快地奔去,咿咿呀呀地叫着,肉乎乎的小手触碰到碧绿的苔藓,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你感到一丝春天的生气。你对着阳光笑了,露出几颗刚长出的乳牙,眉里眼里浸透了早春带给你的欢欣。

木棱花窗外已是风停雨住。你舒服地躺在竹编的摇篮里,望着坐在门口做着针线活的妈妈。妈妈偶尔抬起头看看你,视线却正对上你那亮晶晶的眸子,她微笑着把头发往耳后一拨,腾出手来轻推着摇篮,你就在妈妈的歌声中合上了双眼,甜甜地进入梦乡。

半夏——风的声音

太阳如一个巨大的火球,热辣辣地烤着,街边的广告牌似乎要被熔化了。篮球场上,你和几个好哥们挥洒着汗水,你矫健地运球,投篮,白色衬衫早已湿透,你仍不知疲倦地奔跑着,那张早已棱角分明的脸在阳光下泛起一层光雾,眉宇间有着十七八岁少年的英气。他们向你扔来一瓶矿泉水,你一仰脖子喝着水,喉结一上一下动着。热汗流过,你斜斜地靠在树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偶尔有人叫你一声,你抬起头,阳光传过枝桠在你脸上打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皓齿,白色衬衫的衣袂上满是飞扬的.青春。

天宇下,星罗漫布。书案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游走着,你快速地演算着一道道数学题,微微皱起的眉尖叹息着疲惫,随着一道道题目的破解,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如雨后春笋般越冒越多。墙上的日历被风吹得摇晃着身躯,那个被你用红笔圈出的数字狰狞着,一天天地逼近。妈妈轻悄悄地推开门,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趁热喝了吧!要高考了,读书虽重要,但身体也要照顾好啊。”乳白色的牛奶游出的热气包裹着脸庞,模糊中,你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唱的摇篮曲,眼神幡然坚定:妈妈,相信我!

高考的日子如约而至,你怀揣自信,踏着大步迈入考场。天空一如既往地涂着清亮的蓝色,阳光温和,岁月静好,唯一不同的是各个考生脸上的表情,或晴,或阴而你的脸上,却只是水逝无痕,仿佛那一切与你无关,你在看天,看云,看季节深深的倩影。时间流转,三天的时间随着苜樎花一片片地凋零,归于尘埃,你枕戈待旦,转向了下一个路口。

                              深秋——叶的歌唱

树叶像挨了鞭子般蜷缩着,瑟瑟的秋风漫无目的地席卷着落叶。你牵着她的手,漫步在人行小道上,鞋子踩在枯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像家庭主妇的絮叨声。你停下脚步,单膝跪下,将头轻轻靠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认真地倾听着,那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你惊喜地叫出声来,眼睛里发出喜悦的光芒。当那小东西停止蠕动时,你抬起眼神站起来,在她的额头上浅浅地吻了一下,温柔如水的眼神让她的心田春暖花开。你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又一步一步地,走向时光消逝的地方。斜阳微照,依偎相靠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

你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拽住那只稚嫩的小手,生怕一松手小姑娘就消失了一般。小姑娘边咬着棒棒糖,一边向你讲着今天幼儿园发生的事:“爸爸,今天老师问了我们的理想是什么。”

你慈爱地看着小姑娘:“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说:“我以后要当一个宇航员。”又抬头看看天:“因为爸爸说妈妈住在星星上,这样我就可以去找妈妈玩了喔。”小姑娘欣喜的话却一针针地扎进了你的心脏,你抱起小姑娘,快步走回了家。

凝重的夜色顺着枝干滴了下来,渗入每一寸泥土,浸染着每一缕空气。你独自坐在灯下,细细端详着她的照片,当年,她难产,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全大人,她却不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生下了这个女婴,自己却含泪而去。你记得她说过,如果是个女孩,就叫陌藜,这样,你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了,泪水无声的滑落,可是为什么,她就这样抛下你们离开了啊……

腊冬——雪的哀叹

白雪羽毛般一片一片地飘于尘世,你的鬓角早已被岁月染白,时光的车轮在你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小孙儿穿着红彤彤的衣裳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朝你大喊:“爷爷,来堆雪人啊,很好玩的喔!”你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爷爷老了,走不动咯。”当年的小姑娘已为人母,在厨房里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追随她身前身后的,是她的丈夫,你看到两个人忙碌的身影,思绪又回到那年秋天,皑皑大雪却揉碎了思念。

病房里飘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女儿女婿都围在病床旁关切地看着你,你抬起沉重的眼皮,呆呆望着那起伏的心电图和长长的导管。女儿去了洗手间,你说,你饿了,要吃粥,女婿忙跑去买,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你一个人。

你缓缓地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熟悉的笑脸。现在,我来找你了,你想着,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心电图已缓缓趋于直线,你听到女儿的呼喊声,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希望这一生只是梦吧,有梦,就够了。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今夕隔世百年一眼。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百年之后,黄土一抔。而你愿意,只化为暮光中的一簇烟火,转瞬无悔,将无限时光蹉跎入雪藏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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