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握手”1
小时候,我总爱拉着父亲的手,拉着父亲陪我去游乐场,每当这时,父亲脸上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父亲也爱握我的小手,当我在马路边时,父亲总是会握着我的手,与我一起走过马路。每当这时,我就会感受到一种安全感与幸福感。
上了学校,父亲都会抽空握着我的手去送我上学,我便快乐地跳跃着。路人不时投来羡慕的眼光,同学们都说我太幸福了,有这么好的爸爸。我那时是很满足的。
但是好景不长,父亲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握过我的手,而是用双手握着锄头当农民了。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来陪我。我渐渐觉得父亲很没用,不去当老板而当农民。我开始疏远了父亲。上了六年级,我便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而父亲只是默默地关心着我。
终于有一天,我考上了重中学。我觉得很开心,而一想到家庭情况,便又百感交集。父亲从田里回来,见到桌上的通知书,便高兴地说道:“你真的考上了?”说完,父亲便拿着通知书,说一定要让我上重点中学,我心里酸酸的。
去学校那天,父亲为我拿了行李在等候汽车。我与父亲没有说什么,我看见父亲的背影,看见那苍白的头发与黑黝黝的脸庞,眼泪不禁地流下,我以前总是不懂父亲的心,我根本不明白那浓浓的父爱,我为自己惭愧。汽车来了,父亲把行李交到我手上,嘱咐了我几句。当我踏进汽车的一瞬间,父亲叫了一句:“等等!”我回过头,父亲用他那长满茧子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惊讶地看着父亲。父亲对我说:“一定要好好学习,爸爸永远爱你”我的眼泪又不禁流下,心里像被石头堵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今,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父亲用他那长满了老茧的手紧紧握着我手的情景,耳边时常响起父亲对我说的话语。父亲,我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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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握手”2
人在走背运的时候,喝水都塞牙。那年,大姐出嫁的日子一天天挨近,可爹娘连一点像样的嫁妆都没备好。刚安顿好工作的二姐,在烟台的第一场大雪中摔断了胳膊,住进了医院,爹揣着借来的一千块钱去看二姐,却在车上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堆“玉石”戒指,钱没了不说,连那块老掉牙的手表也给了骗子。
当我知道这些后,爹在我心中的位置愈发渺小起来,我觉得他不是个男人,确切地说不是个好父亲。自我记事起,他就在镇上的供销社吃“皇粮”,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娘呢?一个瘦小的女人,在生产队里没日没夜地干活,回家后又要照顾我们,还要喂猪养鸡,缝补衣服。夜深后,躺在床上的娘总是习惯性地用拳头敲击着腰腿,她发出的压抑的`哼哼声成了我们儿时的催眠曲。
寒假回家后的第一个晚上,一向刚强的娘一边掉泪,一边跟我念叨:“你大姐是块读书的料,可托生的人家不好,上到六年级就扔了书包,下地里干活了,她从没抱怨过娘,可娘知道她心里苦呀!现在,你爹又被骗子骗了,哪还有钱给她置办嫁妆啊?娘对不起她呀!”
那一夜,一副画面一直挂在我的眼前:一盏油灯,一堆花生。灯光幽幽,花生如山。娘坐在蒲坦上,佝偻着腰,不停地剥着花生……
第二天,我怀揣着为娘分忧的决定去找做水果生意的姑父,他正在长吁短叹,原本定好一个雇工押运一车皮苹果去常州销售,但由于雇工家中突发急事而不能成行。见我来到,姑父眼睛一亮,未等我开口,就央求我代替。于是,当晚我就坐上了前往常州的运送货物的火车。
路上的寒冷与饥渴已经很模糊,我只记得当时的心情很激动。因为,姐姐的嫁妆有着落了,虽然只能是一点简单的家具,但足以让娘宽心。
那时的南方已然富裕起来,又赶上年关,买水果的人很多。到腊月二十八下午,所有苹果就全部卖完了。我急急火火地给姑父拍了电报,连夜整理好行囊,做好回乡的准备。人都有思乡的情结,尤其是一个外乡人,他心中很容易被乡思、乡愁塞满,当即将踏上回乡的路时,那份激动与迫切是无法言喻的。
终于,从广播里传出那个熟悉的站名,我揉揉酸涩的眼睛,随着拥挤的人流下了车。大片大片的雪花你争我抢,似乎要把身边的空间全部填满。天与地好像快要挤压到一起了,让人感到压抑、惊恐。
在车站出口处,一个颤抖的僵硬的声音阻止了我沉重的脚步。栅栏外,一个笨重的“雪人”堆在雪地上,双手紧紧抓着栏杆。见我呆立在原地,他艰难地拔着双腿,笨拙地扑打着身上的雪,用近乎僵硬的手脱下那件分不清是雪花或是露着棉絮的破大衣,跌跌撞撞地向我挪动。我终于看清了爹的轮廓,眉毛胡子上都挂着雪花,像圣诞老人,而其他地方则像流浪街头的乞丐,两行鼻涕沾在胡子上,脸色青紫青紫的,比此刻的天空还难看。
我拒绝了爹递过来的大衣,扭头上了姑父的大头车。他先是一愣,继而木讷地挪到车上,在我身边坐下。我把头扭向窗外,不愿去看他。他的喘息声很重,自言自语道:“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姑父告诉我,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爹天天去他家打听我的消息。当上午看到电报后,立即催促姑父出发,姑父说火车傍晚才能到,吃过午饭再动身也不迟,可爹就是不肯,最后竟赌气要坐大客车去,姑父只好答应。到了车站后,爹就匆匆跑到出站口,一直站在栅栏跟前,这大冷的天简直要冻死人,可他就是不肯上车。
巨大的酸楚在我的心里翻腾,我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很憔悴,很疲倦,脸上写满了忧伤和悲哀,深陷下去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他试探着把一双僵硬的手伸了过来……
爹走了,他是在那个年关后不久走的。下葬那天,爹的领导和很多同事都来了,他们说爹是个好人,他把自己的布票粮票都给了那些急需的顾客。在为单位新建的百货大楼接电时,他被电击中,从二楼摔了下去,虽然抢救过来,却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的肝硬化……爹的领导交给我一个信封,告诉我那是爹攒了两年的工资,总共1568.63元,是给我准备的学费。爹在病重时,只是以止痛片来缓解煎熬,一直不肯去医院治疗,并恳求同事们替他保守秘密。
我把那个厚重的信封紧紧攥在手里,泪眼中那个雪人走进我的眼帘。他的眼神里分明流淌着无奈、可怜、失望、自卑。
爹走了快二十年了,每个飘雪的季节,我都会想起他。因为,在他生命中最后一个飘雪的黄昏,我没跟爹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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