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奶奶向大伙宣布了即将搬家的消息。“呕耶!外婆,外婆,你也给我配把钥匙吧,方便我以后去看你们!”表弟欢呼道。“得了吧,方便看外公外婆?方便避难吧!”我调侃他。大伙都乐了,众所周知,姑姑对表弟家教严格,上网看电视超时,作业没按时完成或是考试不理想等等,就免不了家规伺候,每每此时表弟便着急慌忙地请救兵,这救兵便是我奶奶。想是被我一语揭穿了底细,表弟立马朝我飞射来不计其数的愤怒眼神。
奶奶的新家在镇上,离表弟家很近,离我家所在的小城也近了不少。大伙早就催爷爷奶奶搬家,这儿车都快不通了,小镇的条件怎么也比这偏僻的老矿区好。可爷爷奶奶却迟迟不愿动身。
午饭后,我走出屋,在布满皱纹的水泥廊上来回地踱着。这排屋,在多少年前还住着五六户人家呢,如今却只余下奶奶家一户了。邻家门阶上的荒草已长到了齐膝处,褪色打褶的门漆几乎剥落殆尽,木制的窗子难经受风雨岁岁年年的洗礼,如同残骸一副,在风里吱呀作响。有的房舍更是面目全非,仅存断壁颓垣,里中杂草丛生可谓之“百草园”了。
然而这如今满目萧条的地方,却是我幼时的乐园,珍藏着我无以忘怀的记忆。
我能记事时,那种生产队在煤场上铲煤装车的忙碌场面已很少了。大量地开采使矿区的煤所剩无几,但在奶奶家屋前的矸子山上,我却时常能看到一些人,他们头戴披风帽,身着满是补丁的蓝布衣,持着铁耙小心翼翼地掘着矸子。“奶奶,他们挖什么啊?”“挖煤啊。”“挖煤做什么啊?”我追问。“煤啊,可以用来生火做饭,取暖。挖的多还可以卖钱呢。”“哦。”我又将目光移回挖煤人,汗渗透了他们的衣衫,在他们的脊背上绘出奇妙的图符,然而他们似未觉察,始终弓着背,背着渐渐西斜的阳光,慢慢向山顶挪去,最后在山的这边消失了。
我能安分地待在家中确是件难得的事,那时矿区的孩子多啊!不论大小,男女,都能扎堆玩耍。在废弃的幼儿园里躲猫猫,跑到菜园里扒蔬果,去溪里扳螃蟹,捉小蝌蚪,在废弃的煤窖里烤番薯……因而大人们最头疼的就是逮我们这群天晚不知归家的猴孩儿回家。街坊邻居能唤我的小名,想必就是我母亲到处寻我时,边寻找边唤我小名的成果。
夏日的傍晚,家家户户都爱把饭桌挪到屋外。“哎,我家腌的鸭蛋冒油多,快拿几个去。”“哎呦,这南瓜个太大,我们家吃不了,你家人多你拿去。”“刚下班啊,饭还没吃哪?就在我这吃!”……一顿家常饭却常常能咀嚼出过节的滋味。
夜幕降临,天上的街灯亮了,屋里的人们纷纷走出来聚集在这街灯下开起了“座谈会”。我倚在奶奶的'怀里数着头顶的街灯,矿区的星星璨如宝石,将夜空装得满满当当。我伸手去抓,仿佛一抓就是一大把。每回看到繁星满天奶奶就会念叨:“呦,这么多星星,明天又是个大好的晴天。”沁人心脾的山风徐徐吹过,那天南地北的谈天随风而逝了吗?没呢,星星正认真地听呢,那人们的话啊,藏入了星星的匣子。
煤掘尽了,矿区失去了他的价值。子女长大了,振振翅膀向老矿区告别,人家一户一户的向外移,最后一户一户的消失在老矿区的视野。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去了小城,逢年过节回来相聚,一下车只觉耳根颇清静,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晚饭后,我搬了椅子坐到屋外。入了秋,有些寒意的山风吹得人清醒。天上的街灯亮了,它们仍将矿区的夜空充实,仍执著地闪烁着澄明的光芒。然而为什么在城里难见这样的夜空?每一次下晚自习后,走在归家的路上,我抬头寻找星星的踪迹,也许在城市上空运转着无数的星星,而我所能看见的却是稀疏黯淡,屈指可数的几颗。暗透了便望得见星光。直到一次无意间在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方才醒悟,是地上的街灯湮没了天上街灯的光芒。人们宁愿追逐橱窗内华美的灯光也不愿去信仰可望而不可即的圣洁星光。行走在夜路里的人儿,还有多少人能用安详的心境去仰望星空,去窥探,去守护心灵的星空呢?
又一阵山风袭来,我不由打了个寒噤,忧虑忽然在心中疯长,今后我将去哪里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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