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下,我轻抚过小提琴高雅华美的轮廓,惊叹于弦轴每一次轻微地转动,琴箱内都会有翻天覆地地变化,手指落在指板上每一个角落,都会触及不同音符的灵魂。这独属意大利的浪漫与精致,令我陶醉于它的美中不能自拔。
举琴,弓落,一曲《查尔达什》在指尖缓缓流淌。
弓触动琴弦,琴箱嗡嗡地振动,温馨的触感间流泻着意大利蓝调的沙哑与感伤,我来到了另一个国度。火舌缱绻地舔着咖啡壶,咖啡惬意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幸福呢喃。温度正好的意式摩卡斟满白瓷杯,嗞嗞地冒着热气,吸引着流浪者贪恋的目光。穷苦的流浪者似乎能闻到木门上浸染的厚重的咖啡醇香,但他终捋了捋麻绳似的领带,扛起破旧的包袱,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趿着鞋跟向路的尽头走去。“拉绍”段落接近尾声,深沉中流泻的期待,留下了无限幻想。
一串被切分的十六分音符,引来了明丽流畅的“弗里斯”段落。报亭展柜上精致的明信片在旋转,那是画家温暖的灵魂?是作家向往的神思?亦或者只是流浪者下一个驿站,是他们梦中的故乡。华丽的音符精灵狂舞,变奏在悄然酝酿。阳光透过教堂陆离斑斓的`彩绘玻璃,细小的尘埃颗粒在光柱中翻滚。高潮前那一串细碎的颤音,激起琴弓与琴弦摩擦,飞溅出松香的齑粉,旋舞着搁浅在琴面细密的纹路里。
恍然间马车哒哒的跑过,惊飞广场上闲庭信步的大胸脯白鸽,绒绒的羽毛缓缓落下,清脆悠扬的马车铃铛声隐隐在风中远去。空灵飘渺的泛音悠悠收尾,似远处教堂的尖顶模糊在夕阳里。
热烈奔放的高潮来临。琴弓游弋在琴弦上,在琴面上投下跳动的剪影。黄昏的广场被纷至沓来的匈牙利和吉普赛流浪者占领。风餐露宿的艰辛,断梗浮萍的孤寂一扫而光。谁拍着手鼓偏翩翩旋转,红纱巾漫天飞飘?谁笨拙地弯腰蹦来蹦去,滑稽的帽子铃铛叮叮?谁手挽着手跳着踢踏舞,爽朗大笑生活艰苦,放声高歌流浪沧桑?认识的不认识得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都是朋友。明天?是新的一天。尽情舞动地人影越来越短,当海鸥驮着暮色,追逐亚德里亚海最后一波橘红的浪潮归巢,广场重归寂静,在夜的怀抱中等待黎明,等待亚平宁半岛新一天的阳光。
结尾那一泻千里长音伴着柔弦百转千回,猛抬弓,弓离弦,弦犹振,戛然而止,却又余音袅袅。
美,已在我的心中,蓦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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