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有时就像单薄记忆里的一只流萤,想记起一些事,却又找不到它;痛苦,有时就像一只流萤,你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却能清晰地捕捉它划过的轨迹;承诺,有时也像一只流萤,飞来飞去,突然在下一秒,它却从你的指缝间飞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蛙鸣在池子里浮起的时候,夜晚变得像一只空空的水缸,黑暗是绝佳的回音壁,虫声与蛙鸣无处逃逸,只得在山巅四处回旋。雾霭飘散,空气依然潮湿,似乎能拧出水来。稀疏的星辰显露真容,在深蓝的天幕中眨着眼睛,俯视着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我走过一片回忆的田野。白天的美不见了,但夜晚的美替代了它。因为从这头到那头,田野里闪耀着一闪一闪的、跳跃的光。它们忽起忽落,忽明忽灭。就在这一时刻,在我们周围的几百里地上,这种小萤火虫玲珑美丽舞蹈的怪异美,是夏夜的一部分。
树林中、草地上,有流萤上下翻飞,给夜色带来动感,又增添了几分空旷。我在一片草叶上捕获一只,握在手里凉沁沁的,丝毫不会灼人,倒是被它爬得手痒痒的,心痒痒的,像是被撩拨起来的`乡愁。流萤是夏夜神秘的精灵,与童年的距离最近。“萤火虫,打灯笼,飞到西,飞到东……”童谣在晒场上响起的时候,静谧的乡村成了金碧辉煌的天堂。
淡月如眉,长夜未央,空气中飘逸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我放开那一只萤火虫。忽明忽灭的萤光,与夜空闪烁迷离的星光交相辉映。“天涯只相隔一串眼泪,风干后,影子与影子相拥……”绕过岁月的栅栏,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印迹,已化作一束束火苗,烧灼着我痛悔的灵魂。
席慕蓉说,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今夜,与一只恍若隔世的萤火虫相遇,那微弱惨淡的光芒像一道闪电,足以划破所有的迷惘岁月。也许历经浮华之后,才会发现,乡愁是一生最温润的幸福,最甜美的追忆。流萤,那回忆的流萤,跌落在故乡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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