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起灵离开之后,吴邪关了西湖边的古董铺子,遣走了店伙计王盟,从床头柜的最底层翻出那张薄薄的银行卡。那里面是他近十年的积蓄。吴邪自称小奸商,看着积累了那么久的钱在眼前晃啊晃,一开始到底有些肉疼。
一咬牙,豁出去了。把一切都卖了,卖得干干脆脆。
吴爸吴妈最初知道的时候,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吴邪的请求。很多年以后,解雨臣去吴家旧院里坐坐,探望吴家二老的时候,喝着雨前龙井,无意间问起那年的事:当年为何就这样放儿子走了?吴妈只是叹息着摇摇头。
她说:“那孩子当时的眼神太坚定,看起来是在商量,是在请求我们二老同意,但其实根本没有给我们留丁点商量的余地。他什么都做了,甚至给我们下了跪。我们害怕,太害怕了,怕不同意,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道不尽的伤感与无奈。
2
就这样,吴邪踏上了全球行的旅程。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最后一次打开西子湖畔那扇古董店的大门,在最里屋的展品柜子里,翻出黑眼睛独身去蛇沼寻回的黑金古刀。那把刀依旧是二○○三年初遇的模样,岁月没有磨褪它那绚烂的光泽,没有磨褪那刀柄上滚着金边的华丽雕饰。不老不死不凋不烂,就如同吴邪心中不朽的张起灵。
一人一包一刀,火车上的吴邪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二○○五年十月二十六号,一个故事的结束和一次等待的开始。而我,就是要把所有他曾见证或未曾见证过的,都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见证一遍。”
3
第一站便是西藏。
高原的壮美风景与有趣的民俗传统,带给吴邪的当然是应接不暇。不顾还有轻微的高原反应,他抬腿便去寻各地的喇嘛庙宇。
带着一把刀上路无比辛苦,那份重量好像将张起灵的思念全数压在吴邪的肩头和心口上,似乎很沉很沉,但又很轻很轻。
吴邪面对那些驴友们的'惊奇目光总是轻松地露出一个微笑。他说,他的下半辈子,陪伴他的都将是这把刀,无论去哪里,跟随他的,也终将是这把黑金古刀。因为那上面,虽然早已冷了那人的体温,却还留着张起灵存在过的痕迹与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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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启程,他都会先从自己的卡片机里,选出一张最好的照片洗出来,在相片的背面,写上到二○一五年还剩下多少个日日夜夜。然后那些象征到此一游的五彩缤纷的相片便被加入吴邪的日记本里。
后来的每一站,都带着丰富的回忆。北京四点在天安门吹着冷风看升国旗,成都半夜里吃火锅辣得鼻涕一把喷嚏无数,西塘泡在咖啡店的下午与上海热闹的KTV。英国白日的伦敦眼,他坐到了最高点,在那顶上看着伦敦的泰晤士河,也目睹了夜色里的大本钟。马来西亚的水果和北海道的奶牛,加拿大的极长白昼与荷兰的风车牧场……
认识了很多朋友,听了很多故事,追寻了很多历史……
吴邪知道,或许没有张起灵的离开,他就不会遇见那么多生命中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事情。大概还在西湖楼外楼边上的古董铺子里吹着空调上网逛逛等着客户上门。
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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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站到达长白山时,照片上的数字只剩下一个“2”。
他于二○一五年八月十七日到达长白山脚下小镇里的青年旅社。简单地整理着登山的行装,以及那些预备着的应急用品。
在温暖的老旧灯光下,打开日记本,加入最后一张相片,最后一次擦干净陪伴他奔走十年的黑金古刀。
第二天便上山去守那十年之约。
雪山的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摸到了青铜门门口。
从怀里掏出鬼玺,按在那些巨大的花纹与凹凹凸凸的浮雕上,没有发生丝毫的反应。摸摸索索地来回寻了数遍,那巨大的青铜门依然没有动静。他高耸地立在吴邪面前,冰冷中带着嘲笑。
吴邪试过了所有方法,最终认命地坐在一旁,他明白了自己再如何成长,也终抵不上张起灵对这些机关的敏感。那奇长的双指闪过脑海,同时指尖似乎也出现了幻觉般的,那双指上薄茧的粗糙触感。
从肩上抽下那把黑金古刀,放在青铜门前,他抽了抽嘴角,撇出一个苦笑道:“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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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终是没有从青铜门里出来,又或者这十年之约终究是一个骗局。根本没有什么终极秘密,吴邪,张起灵只是想让你离开而已。她的路太长了。
你只是一个过客。
若是张起灵用一生换吴邪十年天真,那她做到了,在这漫长的十年里,吴邪倾其所能地保持了一颗明亮乐观的心。只是十年之后,吴邪的心境再没变,也早已不是他们初相识的模样。
吴邪已是一个奔四的老男人,而张起灵若还活着,必然年轻如初。
张起灵那长达几百岁的生命里,十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她不老,她不断地忘记过去,不断地追寻,不断地重复生命历程。她用尽了一切努力想要将吴邪推出这命运的轮回,还是没能做到。
这里面的水,确实不是吴邪能蹚的。但吴邪还是蹚了。并且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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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离开之后在山路上想了许多,他记起○七年在广西巴乃的苗家竹楼里,胖子对他说:“要是哪天找到小哥,一定得带他回来见见胖爷我。”
吴邪那时笑道:“一定,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又失忆了,见到我俩就闷声不吭,憋出句话也是问咱们是谁,还劳烦您老人家给他讲讲咱们以前的故事。”
如今铁三角已然不再。
胖子守在广西巴乃那叫云彩的姑娘的故乡,同样也是云彩入土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种种地,洗洗菜,过着清闲的小日子,偶尔缅怀在这里丧命的潘子和云彩。
那张不正经的嘴有时也会叹叹气,自言自语道:“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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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就来得如此巧合。雪崩,用一种美妙的方式结束了吴邪十年的等待与那所谓的余生。
生命的最后一刻,吴邪想起巴乃那盘马老爹告诉他和张起灵的话: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一个终会将另一个害死。
很好。
二○一五年八月十九日,吴邪在长白山,这一年,出了一场难见的雪崩。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9
当然将来的岁月,不会再有吴邪默默地陪伴张起灵了。
也将没有黑金古刀陪伴的另一个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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