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烟囱,姥姥总是不肯拆。
假期,妈妈催我回老家,“这么久没回去,姥姥该想你了。”我这才开始细数,有多久没有回老家了。末了,妈妈补了一句,“家里变化很大,你也去感受感受。”
虽然有妈妈这句话提醒,可当我下车时,还是怔住了。远远的,红瓦白墙的三层小楼,野花连着麦田孜孜不倦地蔓延,一直延伸到脚下的柏油路。在柏油路上踢踏脚步,我真不敢相信,要知道以前这里还是雨后就会积水的泥泞土路,有车子路过就会溅起一身的杏黄色泥巴,小土路曲曲折折地蜿蜒进一排排的砖瓦房,两旁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遮挡住了阳光,留下一地碎影,斑斑驳驳地跳跃着,那才是我的童年。
我沿着马路,怀着新奇感走进村子,却觉得不对劲,才发现村口的大槐树没有了。环顾四周,一座座二层小楼矗立着,有高大的`铁门,有金红的木门,是崭新的,也是陌生的。我数着胡同口,找到姥姥家,可又不敢确定,来回兜着圈子,想找人问一下。正当我着急时,不经意地抬头,发现眼前飘来缕缕炊烟,那是房顶上的烟囱冒出的烟,正悠闲地飘摇上蓝天。忽然想起小时候的烟囱,这下我不怀疑了,“姥姥!我回来了!”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正对着的,仍是那一棵大石榴树,小时候,我还常爬上去玩咧!姥姥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我,笑得合不拢嘴,皱纹里都是深深的爱意,“可算来了!快,快进屋,怎么才来啊!”我笑着,看着这熟悉、干净的院落,墙角上还有我小时候的涂鸦,总算是回家了。
中午,吃着姥姥给我炒的土豆,还是老味道,我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出满嘴的香,还是姥姥烧肉特有的滋味。我忽然想起了烟囱,就对姥姥说,“姥姥,我今天就是看见烟囱才敢进来的。”姥姥耳背,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又大声说:“我认得咱家烟囱。”姥姥听了,深深地笑了,她点着头,“哪天,你们不认识门了,看见烟囱,就知道了!”姥姥说着又去灶旁烧火温饭,灶里的火光映着姥姥慈祥的脸,跳跃着的小火苗温暖着整个屋子。我跑出去看烟囱,它还在工作着,像个火车头一样冒着白烟,带着时光的列车轰然向前,不管驶过怎样的风景,它都没有改变,还是安详地冒着一缕轻烟,斜斜地倾向天空。它像是一面旗帜,招摇着告诉我们回家的路。它是姥姥的等待,等待着儿女们回家。
是炊烟,让我始终记得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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