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微笑
落日熔金。她坐在田野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抬头看着远处,傻傻的地笑。
可她的眼里分明闪着盈盈的泪花。
……那是外公的家,一老一少说笑的声音在屋外萦绕。外公是识字的,正仔细地教着那个幼小的`她。外公先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支烟,吐了一口,烟丝像蛇一样盘旋在空中,一会便散去了。
她捂住鼻子,用稚嫩的声音对外公说:“外公,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啊。”外公只是和蔼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接着就把烟熄了。两个人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映在地上,一大一小,紧紧相依。
外公开始教她写字,刚劲有力的粉笔在石板上就写下了“凹”“凸”两个字。接着外公又故弄玄虚向她眨着俏皮的眼睛,问她这两个字怎么念。她若有所思,觉得这两个字很有趣,竟还能够这样写。可那时的她还小,因此便犹豫地摇头,外公满意地笑了。接着又仔细地教起她来,说这两个字念“凹”“凸”。然后外公的大手便拿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起她来。她边学边小声嘟囔着。勉强学会后,竟还想要拿这两个字来考考她的爸爸妈妈。外公应和着,配合着她,说:“你爸你妈肯定不认识。”
现在的她,不但“凹”和“凸”两个字已经都会念会写了,而且她还能写文章了。
可外公呢,外公还好吗?
小时候的她,总想像着有一天能像电视里的小童星那样风光。外公也总是说她比电视里的小童星还要漂亮,因此她总是找一些场合要正式表演的。
有一次,外公要她背一首古诗,她高兴极了,站在一片空旷的地方,慢慢地走着,似乎登上了舞台,灯光开始闪烁。接着,她有模有样的背了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边背边配合着一些动作,时而摇头晃脑,时而高举手臂,时而来回踱步,时而低眉垂眼。
最终结束了这“精彩”的表演,还不忘说声“谢谢”并鞠躬。外公便配合着她,让大家都鼓掌,还带头说:“好。”并不时的赞扬:“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背古诗都能背得这么好,真不错,以后可要背更多的古诗给我听啊。”
她心花怒放,心里美滋滋的,并用力地点点头,跑过去便要抱外公。外公把她抱起,举在空中转了几圈,她认为外公的手臂颤抖的厉害,就要掉下来。
她的妈妈说:“爸,你就别这么宠着她了,别累着你自己。”外公笑着看看她,说:“没事没事,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现在的她,会背很多古诗了。可外公呢,外公还好吗?
自从外公得病之后,就不经常说话了。她也渐渐长大了,有时还背古诗给外公听,可外公再也不说“好”了,再也不拍手了,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她,昔日的笑容再也不能出现在外公的脸上。她急得快要哭了,说:“外公,你跟我说句话啊,我背的古诗不好吗,你不是要我背更多的古诗给你听吗?”
那天,外公昏迷了,嘴唇因呼吸已经干裂了,就像老树皮脱离了主干一样。她绝望了,跪在外公的床前失声痛哭起来,大声叫着:“外公,你起来啊,你起来啊!”可妈妈带着哭腔强忍着泪水对她说:“外公累了,要休息了,不要吵他。”可朦胧之中,她似乎听见外公叫了她一声,她欣喜若狂,可妈妈说这只是幻觉罢了。
那天晚上,她梦见了外公,外公笑着对她说:“不要哭,笑一笑,外公永远不会离开你,你要好好学习,认识更多的字,背更多的古诗给我听啊!”她终于笑了,含着泪笑了。
从那之后,她再也见不到外公了。
想到这,她强忍住了泪水,但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她依旧微笑,因为她现在会背古诗了。她没有让外公失望,况且外公不准她哭。
她笑着又背起了古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暮色四合,这声音传遍了广阔无垠的田野,似乎传到了遥远的天国。
那个含泪微笑的女孩,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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