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脚尖
有很多次,我在黎明之前的黑夜里醒来。
一切都笼罩在深沉的黑暗里,我靠着床头,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这种正在慢慢衰老的寂静。渐渐的,窗帘像是笼上了厚重的灰色雾气,房间里的深黑色被它稀释成了朦胧的灰,一切都像是老旧电影中一段意味不明的灰色片段。
然后我轻轻的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
外面并不是明亮的晨光,而是浅淡的,似黑未黑的天际线上一道模模糊糊的白色光芒。我的视野被山峦流畅起伏的线条挡住了,然后我踮起脚尖,眺望被遮住的阳光。
其实就算我踮起脚也未必能看得清楚,只是这样努力的踮脚望,会让我有一种自己在努力的追求光明的错觉。
支持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走下来的,就是这些深深浅浅的错觉,像是我爱着天地万物,我爱着我身边的一切美好,我热爱光明。
人有一种特性,那就是自己一直想要去相信的东西,在不停地提醒自己重复了几年之后,你自已也就真的相信了。所以有的时候我在黎明之前醒来,会坐在床边等待着最深的黑暗过去,然后踮起脚尖去眺望晨光。
后来在我长大以后就很少能在黎明醒来了,通常因为过了一天很累,我经常醒的很晚,有时候只能在冬日清晨才能得见那些微灰的晨色。而我也淡忘了去看它。
就这样,在一天又一天的疲倦里,变成浅灰色,笼着深重而麻木的雾气,变的涩然的,是生活。
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天地尽管飘摇,但却平衡。昼夜更替不休,在天空和大地疲倦之前,白天来临,然后黑夜浸染一切,让它获得了新的开始。
就是这样,天地是飘摇的逆旅,昼夜是光阴的门户。
但是我却累了。后来,应该是在暑假,有一天早上我被沉默悚然的梦惊醒,那是还是在黎明之前,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被深海压住的鱼。
然后久违的,播放老电影一样的,多少年前的.那种朦胧的美好重演。每次我听到很久以前听得歌,或是很久以前看的电影,都会感觉心里涌上一种粘稠的暖暖的悲伤感,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轻轻的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感觉一切重又活了过来,依旧如此鲜明。
我踮起脚尖,眺望日出,然后告诉自己,我在努力的追求光明。
像以前那样,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热爱一切美好,我热爱生命。就连我自己都不曾怀疑。
故事重新开始,应该是白色的童话。最重要的是,在越来越多的暗黑童话里,这些童话竟然一直还在,也许世界不可能如此美好,但最起码我们相信,那它还是。
我望着白金色的光一点点的升出远山,天地被唤醒,带着我一起。
而我还是那个姿态,努力地踮起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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