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黄昏摇曳着橙红的裙裾在天边舞蹈,夕阳在安静的小阳台上流泻着闪亮醉人的光。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小盆栽都在沉睡者。一个带着高度近视镜的小男孩把头埋在书堆里奋笔疾书。
女人买回了一只金丝雀,装在精致的笼子里。
“妈妈,这鸟好漂亮呀!”小男孩扶扶眼镜,由衷地赞叹道。
“当然啦!”女人笑了,但那美丽的笑转眼即逝,“奇奇,你听着,有空就多读点书,不准逗鸟浪费时间!”
小男孩眷恋地看了一眼金丝雀,一言不发。
女人要出差了,临走前,警告小男孩:“自己在家要好好学习,不准出去疯,听到没有?”说完,她威胁般扬了扬巴掌。
小男孩低着头,缄默不语。他只知道顺从,因为反抗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揉揉酸涩的手臂,看着复杂难解的数学题,无奈地叹息。他望了望窗外,夕阳的光灿亮如金,万物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绚丽的晚霞多姿多彩,铺满整个天空。天空,飞来一只鸟。
“当鸟多好啊,可以在天上飞。”他不顾一切责骂的后果冲了出去。黑色的双瞳染上几分欣羡。鸟儿在笼子里,安静地死寂。那双小小的深邃眼睛里,竟弥漫着模糊的情绪。
忧伤和渴望。笼外的世界,它的梦想,他的'追求!
过了几天,下了一场滂沱的雨。一阵大风刮来,鸟笼在风雨中无力地飘摇。金丝雀不安地看着灰暗的苍穹。冰冷的雨水打湿它的羽毛,带来令全身震悚的寒意。它发抖地甩干身上的雨水,眼角余光却瞥见残破的笼门。笼子极精致却并不坚固。刚才狂风和雨的冲击竟使得笼门打开了,碰撞着栏杆,叮当声淹没在雨声中。
想起了那天,天边飞来的一只鸟,想起了以往那些悠闲的日子,在天空中飞翔、觅食、歌唱。
自由……它的希冀。
金丝雀毫不犹豫地振翅起飞,勇敢地与风雨搏斗,一如往昔。
然而,安逸的生活使它的体力不再充沛,时光的流逝使它不再年轻,人为的修剪使它的羽翼不再强健。狂风暴雨中,它被打落,狠狠地摔进肮脏的污泥,如同一颗金色的流星,划过夜空,最终陨落,沉入无垠的黑暗。
闭合的眼再也无法表达出心中的情感。
不甘,后悔,欢欣,抑或庆幸逃离了鸟笼?
“妈妈,它死了。”小男孩呜咽着,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润湿了。
“不要伤心了,奇奇。”女人安抚般将小男孩抱进怀里,“那是它自找的,下那么大的雨还敢飞出去,不自量力。奇奇,千万不要学这只傻鸟。”嘴角,轻轻上扬,扬出几分冷漠。
“可是,妈妈,它很勇敢呀!”小男孩抽噎着,“为了自由,可以不顾一切。”
“真是个傻孩子,命都没有了,自由有什么用?”
“可……”
“好了好了,作业还没写完呢,这尸体快扔了,脏死了!”
女人推着小男孩走进屋子。在门合上的一刹那,小男孩回头看了看那具尸体。
永别了,天空的勇士!
他怅惘地想,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飞进雨中吗?
门,终于还是关上了。
天晴了,残阳勾勒着喧嚣的城市,拉长了树影。小男孩回到了屋里,蜷缩在书桌旁。
院子里,一个空荡荡的鸟笼,鸟笼下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十字架寄托着同样渴望自由的奇奇的哀思。
抬头找寻,天边飞来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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