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间四月芳菲尽”后的五月,携着一如既往的潮湿闷热,徐徐拉开夏季的帷幕。
我想起,我的生命始于夏季。
所以我喜欢生命中的每一个夏天,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那些香,那些伤,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曾经的一切,那一切的未来,鲜妍明媚,能叫人笑出泪来。
一
又夏天了啊。烨然说。
她正努力地对付铺满一桌子的复习资料,汗水粘住了额边的发。她有些愤愤然地说:“这四月的天,热得有点诡异啊!”她忘了今天天气预报说有27℃,所以她穿的还是和17℃时一样。我抿嘴笑着,看她腮边泛起的红晕。四月的阳光还不算猛烈,照在此刻安静的教室,照在我和烨然因窃窃私语而靠在一起的后背上,莫不静好。
夏天多好啊。我说。
夏天多好啊!每到初夏,学校的围墙边便开满了蔷薇花,一朵挨着一朵,一片连着一片。我总是驻足花前,细细地看。看着,看着,竟能笑出声来。那些蔷薇花毫无保留地绽放自己,生命以如此鲜活的姿态呈现于我的面前。上学的路两旁,香樟长得很茂盛,于是树下便多了拿着冰激凌谈笑的女生,比如我,比如烨然,比如小牧。微热的夏风吹起我们剪短的头发,空气中飘荡着冰激凌甜甜的香气。耳畔的蝉鸣此起彼伏。这些,都是夏天特有的画面。
夏天很麻烦,又那么热。小牧从后面探过身子来,皱眉抱怨道。
小牧最怕热了,这点我们都明白,可是——
“小牧,你在干什么?”——是老班的声音。我和烨然立刻低下头,装作正在好好学习的样子。于是,这场关于夏天的对话,便在老班“小牧你作为一个好学生临近中考还不抓紧时间好好复习你这样太令我失望了”的絮絮叨叨中结束了。
我没有忘记,烨然最喜欢秋天,和她的心思一样多愁善感的秋天。
我没有忘记,小牧钟爱冬季,冬季有一场场大雪,她可以穿着厚厚的大衣,露着傻傻的笑容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可是,可是不管怎样,夏天终要来临,不是吗?
二
三年前的夏末。
开学前一天,我被班主任叫去帮忙。午后的阳光有些猛烈。我静静地站在七班的门口,等着老师。直到烨然出现,她说,你也是七班的.吗?笑颜明媚,就这样遇见。
三年后,我依然忘不了那个午后,我和烨然相识的那一天,空气里有冰激凌甜甜的香气。
小牧是在开学那天认识的。因为迟到,比我和烨然矮的小牧只能坐在我们的后面。后来,我们三人总是想,如果开学那天小牧没有迟到,我们三人会像现在这么要好吗?答案是,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
三年了,如果没有烨然,没有小牧,无聊而冗长的初中是否会单调寂寞许多?毕竟,一起吃饭,一起打水,一起唱歌,一起分吃零食,一起相互取笑的日子,让一千零九十五天的初中生涯,多了几抹鲜艳的色彩。
三
中考。
经过无数次复习,无数次考试,中考终于来临。第一场考语文,窗外飘飘洒洒下起了大雨。可进考场前我们三人那声底气十足、气撼山河的“加油”,压过了窗外淅沥的雨声。
四
没有意外,我,烨然和小牧都进了同一所高中。只不过,小牧是提前班,而我和烨然在普通班。
我们终于没有辜负老师和父母的期望,进了那所重点高中。而我们三人都明白,高中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每天的无话不谈,每天唱跑调的歌,每天互相取笑却又彼此依赖的时光里了。而今的我们,甚至不能每天碰面。这些我们都懂,而我们从不说。
高中的校园很大,每天穿过大大的中心广场去食堂吃饭,早早结束晚餐奔回寝室洗澡。有时会停下匆匆的脚步,看看路两旁的樟树与花草,偶尔,会怀念初中学校围墙上的蔷薇花,想起那些过去的事。
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会不同,这是每一个人成长过程中都必须经历的。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做陌生的事,听陌生的歌,想想曾经熟悉的人。
五
回忆是一道褶皱的伤。
我永远铭记着你们,与我的青春一起,存放于繁华但虚浮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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