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无所目的地望着,我不知道哪里是远方,但我不必再流浪,即使孤身一人,我也听到了你的回响。
我喜欢绿,可位于站口的我只能看到机械的黑白灰,机械的黑白灰呀。我幼稚的想用五颜六色来装扮,但我轻轻合眸,耳边回响着的依旧是——机械的“黑白灰”。
列车顺着规规整整的铁道向前,它和我一样不知道远方,可它注定了流浪——没有人同情的流浪。
第一次听到植物人是垂髫之时,我欣欣喜喜地问妈妈:“妈妈,植物人是什么呀?”妈妈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略焦躁略局促地说:“问什么问,就是人像植物一样,懂吗!别问这种不吉利的话。”说罢,再不可思议地望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责备小小年纪的我怎会问出这样的话,可那眼神终究还是错过了,错过了那隐匿于我厚厚的刘海之下过早皱斜了的眉。
列车依旧顺着规规整整的铁道向前,耳边只有眩晕的嗡嗡声令人耳鸣和重金属摩擦时刺耳的撞击声。现在,坐在列车上的我当然知道妈妈所谓的植物人是什么——无需多言,自是黑白灰……不!我用力地晃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呼气,好像有一双手拼命的.把我往下坠着,坠入黑白灰,坠入命运的轮回,坠入那流水线般的人生。我在心底挣扎着绝望地哭泣,像站在房顶无人聆听却不断重复地拨着同一个和弦的少年,像拼命去祭奠樱花凄美而惨烈的凋零与飘逝的女孩。
像植物一样的人?
是暗的吞噬?还是绿的重生?
列车还在向前,一如不断向前的汹涌的时间。双眼像没有聚焦的镜头,呆滞地望着窗外。窗外是群山,是森林。从心底传来的细细密密的感觉像空气中无形的触,吸附在我的肌肤,召使着体内的什么像丝丝破碎的蛋壳般裂开来。我感到森林的深处有暗流流淌,幽幽然如处于夜色中没有焦点没有边际的猫瞳,是一种赋予魔力般的神秘,又如钻石般美得具有侵略性。
孤独分很多种孤独,而森林中的孤独总给我一种迷失的味道。就像不同于人工绿坪中舒适之草,森林中的草可以划伤你的肌肤,蔓上你的腰肢,甚而淹没你的头顶。而林间再多人踏出的路,一夕间也可消失得无影无踪。多上探险者最终迷失落得流浪。
只有翠滴滴的绿,那不断抽枝重生的绿——才是森林的主宰。
就这样稳稳地睡去,变成“植物人”,变成那一抹新绿。
撇开那黑白灰,化足为根,深深扎进厚厚的土层;化臂为枝,蓬勃着吸收每一束阳光;化心为源,让向阳的血液在一次次搏动中流淌,淌向远方。
撇开那黑白灰,感受着昆虫之足在枝干上留下的痒痒触感;感受着绿叶调皮地从枝间蹦下,随着风舞动再静静地亲吻土地;感受着阳光被深深浅浅的叶切割成一束一束,温暖着树边的小草。
撇开那黑白灰,我听到流水淙淙声响和瀑布哈哈大笑;我听到散发着灵光的生灵浅吟低唱;我听到心底欣喜若狂的竭力呐喊。
再也没有远方,没有流浪。耳畔传来森林深处的低语,坚定地说道:“你即是植物人,你即是你,无论何型,何心。”
即使孤身一人,我也听到了你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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