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是我成长的一道分水岭。而这一刻,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堂课军训开始。
记得刚搬进宿舍的第一天,母亲在帮我收拾好一切后对我说:“从今天起,这就是你未来三年常住的家了”,她忽然笑了笑,“你离开我,可能我会比你还不习惯,每天晚上我还是会习惯性喊你吃饭,你不应我,我还会冲到你房间里……然后才反应过来,啊,女儿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语调轻柔,像一根光滑的绸带探入心房,勾出了我的泪意。我上前抱住她,用力嗅她身上所让我熟悉的味道。我听见自己竭力压下眼泪后闷闷的声音:“妈,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悲哀而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近乎残酷的现实:成长避不可免,从此,我终将离开父母的“襁褓”独立生活。
军训实在很苦,站军姿尤为让人难以忍受。盛夏的阳光似一锅煮沸的糖浆,芬芳、黏稠而滚烫,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浇下。教官目光灼灼让人心身敬畏不敢擦拭豆大的汗珠。衣服湿湿黏黏地贴住不适的皮肤,脚底因长时间的支撑着全身重量而酸痛难耐。我站在自己的影子里,第一次发现自己汗水落地的声音原来也可谓之铿锵有力。一天韵军训下来,体力透支近乎到达临界值,却没有父亲用厚实的大掌为我铺好柔软的床铺,没有母亲笑着为我接过需要换洗的衣物。
当可以撒娇、可以依赖的对象不在身边,我必须强迫依靠自己。
于是踩着沉重的脚步自己打水、铺床,拖着疲惫的身躯自己洗衣、晾衣。这些在他人看来平凡无比的`小事,在过去却与我这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可谓绝缘。当别人都收拾妥当,悠闲地开始卧谈。我却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节省吃饭时间,争分夺秒打冲锋,让自己偏慢地节奏与大家保持一致。
军训五天,每一天都在汗水的煎熬下渡过。
我知道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足以让我向父母尽情地大倒苦水.寻求安慰:我也知道,无论他们多么希望我能通过军训养成独立自主的人格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在我选择向他们倾诉的那一刻,他们只会记得用一颗朴素的、疼爱子女的心来抚慰我。严厉的教官所给予的训斥,整日在毒辣阳光下暴晒的难耐,都会在他们的绕指柔情下,烟消云散。
可我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父母不会也不可能一辈子陪伴我,呵护我。
通过这次“特立独行”的军训,我渐渐开始明白,有些道路只能一个人走,譬如青春,譬如成长:有些泪水只能一个擦拭,有关独立、有关自强;有些困难只能一个人克服,关于拼搏、关于坚持。而有些蜕变,现在不完成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那个娇纵的,经不起任何苦痛的我,已经永远搁浅在十五岁的盛夏里。青春的盛宴,在军训的此刻才算正式拉开帷幕,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要抓住每一个机会磨炼自己,为三年后的振翅飞翔打下坚实的基础:因为只有学会吞咽苦水,我才能我听见自己骨骼拔节的清脆声音。
晚上闭上眼,我会怀念那个完全活在父母庇佑下的自己,我会感叹,我会感恩,但我不会沉湎其中,更不会因为回不到从前而伤神落泪!
我知道,那只是岁月之湖的浅浅涟漪。
挥手告别过去,我已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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