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支离破碎为斑驳的碎屑,点满了半个教室。玻璃窗外飞过一只蝴蝶。篮球场上时不时传出男生“好球”的叫唤声,球撞击地面的脆响结实而又沉重。远处的山朦朦胧胧,依稀分辨出是黛色,几步之内的翠色把阳光洗练得更是葱茏。
我呆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一个人守着电脑,一下又一下敲击着键盘。指尖上瑟瑟凉意,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顺着血管蜿蜒而上。大概是冬天的缘故。脚心已经发麻,冰凉麻木的触感从地面徐徐爬上。我哈口气,搓搓手,假设身边有一个恶徒,正拿着电磁炮迫使我不得不继续进行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的工作。
已经不想去数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奋斗在键盘上,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心是被敲碎了放到坩埚里熬,变成粘稠的液体一点一滴的落下,最后凝固。
不如就这样放弃吧。我伏在桌子上告诉自己,写了这么久一点出息也没有。电子邮箱里静静的躺着一封退稿函:您的作品与本刊风格不符,请另……
是什么样的说法?其实心里都明白。
应该幸庆终于不再石沉大海了。我默默地敲击着键盘,像是在弹奏一首练习曲,一直弹,一直弹,还是陌生的字样,陌生的语调。梦想着有一天弹奏的是贝多芬的交响曲,到现在为止还在练习《两只老虎》。
一种时光蹉跎的苍茫无奈,又是一种奔波行路的自我慰藉。
妈妈对我说,你这么写,有什么用——还不如专心读书。
我默默地点头,开始倍加发奋地学习。中午留在教室午休,把数学题目拿出来做,做完后开始写那些没有完结的热血与梦想;课间多看几页世界经典小说,慢慢地揣摩作者的心思,把词句掰碎了、碾烂了再尝一尝隐蕴的滋味;晚上熄灯睡觉前把列夫托尔斯泰莫泊桑或马克·吐温的小说掏出来,把每一段话翻来覆去,细细咀嚼。俄罗斯清秀高广的山水美景和人物激烈的对话还在梦境里徜徉。
阳光斜斜的打西边过来,溅开走廊里的尘土,挟夹着武林中人的刀光剑影一声声敲来。
小时候总有人告诉我们,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
我一直在怀疑这句话,怀疑到现在,我也不是个天才。
初中和朋友约定好一起写小说。
最后一年,他放弃了写作,最终去了重点,而我是一个傻瓜,差点落榜。
妈妈被我的不务正业击垮了。她愤怒过、抗议过、指责过、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过,最后她说,你爱怎么怎么去吧。
她说这句话的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一个人挤上拥挤的公交车,那是一辆不知道前进方向的车,没有站台,没有路标。我被挤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透过灰尘尘的后窗玻璃,妈妈站在路的一头,离我越来越远,她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我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最后也是分道扬镳。
“唉,你也写小说阿。”“是啊。”
“你怎么不写啦?”“没时间。”
“你怎么不写啦?”“没毅力。”
我问一个同学,他疯狂地崇拜网络作家跳舞,结果颇久不再重拾笔。我问他,你怎么不写啦?他说,“我觉得写小说是要天赋的,而且我现在才写,哎——太晚了。”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勇敢的人。一直走,一直走,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光,会不会有收获,摔倒了,侮辱了,践踏了……真的熬不住了。
我一直在走,一直走,不知道路标在哪,不知道自己画的地图是不是正确,不知道前面的白色光点是什么,是光明,还是透过玻璃窗的属于别人的光。
最害怕又一天一天自己熬不过去,在中途停下来,不走了。
最害怕有一天看见花花绿绿的世界,花了眼,在中途迷茫了,走丢了。
最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对自己说,那些成功者都是天才,不要去奢望一个凡人成为天才。
每到黑色肆意的夜晚,我的故事真是一个孩子,他说,“妈妈,妈妈”。
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未出世便夭折;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最终是一个遍布瑕疵的残次品。
真的熬不住了,就把以前写的日记、随笔、小说统统看一遍。一边看我的故事就在一边喊,“妈妈”。
如果就这样和这些属于我的过去,和属于我的故事告别实在……太不甘心了。
我的故事,一直和我在一起,一步一个脚印,走过茫茫人海,走过漫漫黑夜。
写小说,从来都没有天赋之称。
没有谁第一次落笔便是惊天地,没有谁第一次写自己的小说就是泣鬼神。
天才的第一声啼哭,也和平常的儿童一样,绝不会是一首好诗。
休息日的下午,窝在教室里噼里啪啦打字的我对着历年来的陈旧文稿,一边笑一边把那封退稿函的事情扔在脑后。
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可是我们依然前行。
很多时候,我们确实不能做为成功者,可是我们依然前行。
闭上眼睛,设想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和每一个人告别,最后一个人一直走一直走。
没关系,还有我的故事陪我。
我可以和他一直走,直到连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布满我们的脚印。
我会摸着他的头,等他一天天的长大,听他喊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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