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使人死,精神使人活。岁月使人老,青春使人活。”时间的纹理里藏匿着时代的梗概。
这个世界的确不怎么让人省心,他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假借岁月的手让最初的希望一片狼藉,让曾经从青春里翻涌出的热切成为一潭死水,让光鲜全盛的模样慢慢裹上尘土。兴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为青春的迤逦,也为青春的荒烈找一个贴切的主语。
今年的小寒在一月五日。就一般而言,这时节在内陆是再次凛冽的先兆。然而在这片不同凡响的热土上,冷与热的适时交替不过是一种概念化。海南的冬意通常来得十分突兀,冒失。林木受风的鼓动,成为蓄势待发的兽群,怒涛状地翻滚。树冠一夜稀拉,枝干残断,同颐期之年老人的牙齿别无二致。宽大扁平的朽叶流离飞转在微薄的寒气里,停滞片刻,倒扑在地。踩在上面有粗糙干硬的声音发出,有如七嘴八舌的控诉,大概我再次踏在了这段光阴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边道的另一侧,又是一番光景。树冠本就稀疏,但叶细密而小,小而葱茏,枝干挺拔粗壮,根系紧抓地面,像沉重的锚扔进海里一样。不比那热烈发展了冠叶,反而主干却经受不起大风,枝干轻易就折断。以树作喻,不外乎两种青春的状态,一种昂首阔步,有充沛的精力,但认识不清自己的.薄弱和实际,尽管努力但还是事倍功半。另一种则心知肚明,知道了我是谁,我怎样,且拥有一个精锐意志。“我”如何则决定了青春如何,是被青春的残酷性拉扯着跌跌撞撞地行走,还是使青春的莹润美好成为自己的附庸,做青春的主语,大放异彩。
自诩整个生命都被宏观世界所膨胀的人,似乎很少在意这种过眼云烟的小细节。他们往前走,总是怀揣着一大捧的好理想,好青春——又或者只是这样如他所想。而事实上仅仅是手捧希望,莽撞地大步流星,一不小心……掉沟里。青春不是冲动,莽撞,激进,毫无目的所谓“青春”,和那些毫无目地疯长反而到头来拖累了自己的枝叶一样。被赋予了那么多自以为理所当然青涩的青春,那是所被误读的青春。好比“画虎不成反类犬”,但这是真有其事,五代画虎名家历归真从小喜画,尤喜画虎,但仅仅只是想像,总把老虎画成犬狗。于是他决心入深山,探访猛虎,通过大量的写生临摹,其画虎技法突飞猛进,笔下的老虎栩栩如生,几可乱真。从此以后,他又用大半生的时间游历名山大川,行于飞禽走兽之间,终成为一代丹青好手。真可谓是自知资浅后的迎头而上,知行合一,让努力从未化入水里,成为苦涩的事半功倍。总之青春不是为了无谓的苦涩来丰富生活的味觉:莽撞地大步流星不见得有多果敢和朝气蓬勃,徒然想象了自己的强壮却忽视了客观里致命的单薄,只是让人隐隐中敬畏又担心。不必说别以为青春的经脉里流淌都是轻狂和成长的小愚蠢,更别以为哪一个现实会因为这样的“青春”永久温和地妥协下去, 所以原谅,所以包容,直到“我”足够成熟才为这无名的扶持作休止符。
怎么可能?井底观天。世界很忙,善意更忙。
此时,更想向莽撞地大步流星的“我”谨送上一句亲切友好的问候:“这是不是对青春变相的浪费?”理由相当通俗,青春在现实里曾经真实地存在过,有时还被认为挺廉价——占用就以为拥有,拥有就以为永久拥有。就在“我”的愚蠢还在平稳的滑行时,青春这种挺廉价的东西也与时共进地发生着缓慢的氧化反应。终有一天,“我”会看清楚,青春不可能是廉价的,它甚至不能被勾兑。于是“我的青春谁做主?”如果为青春做主的不是“我”,则“我”就无法把握青春,而“我”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拥有青春,又谈何“我的青春”? 我们孜孜以求为青春冠之以“我”名,要自我主宰青春;我们义无反顾为世界留存下“我”名,要自我留下痕迹。芸芸众生,沧海桑田。黄尘清水,千年走马。在这一片超越了空间的庞大中,我们混迹在哪个铺天盖地的平庸里?不言历久弥新,就算用最激越的青春在这个时代蒸发出一点水汽,对我们生活又是一个多大的野心?
所以有了“我能为‘我的青春’做主吗?”,“也许我可以成为青春的主语。”诸如此类的话。当这些不再是随口的浅薄话,不再是莽撞生活的借口,不再是变相浪费青春的根源——大概“我”已经成为了生活乃至青春的主语,每踏出的一步都是青春生命的延展,棱角明晰,混沌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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