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蓝,与谁都

2017-07-13 议论文

我的一个朋友在幼儿园做园长,她跟我说过一件让我至今都撂不下的事。一个狂风乍歇的秋日午后,她偶一抬头,发现天空蓝得令人惊异。她立刻想到,幼儿园很多小朋友在画“蓝天”的时候总是误用了灰色的彩笔。老师们抱怨孩子太笨,把天空画成了耗子毛的颜色;她却说,不要怪孩子,多数的时候,天空不就跟耗子毛一个颜色吗?

今天,是多么好的看蓝天的机会呀!想到这儿,她立即冲进了广播室,让各班老师带小朋友到操场集合。很快,操场上挤满了小朋友。园长带着孩子们举头望天,让他们记住蓝天的颜色。园长跟我说:“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很想哭。我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仿佛以前的天空都是我弄脏的一样。可怜的孩子们,他们连照着蓝天画蓝天的权利都被残忍剥夺了,非要等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又转瞬即逝的宝贵时刻,他们才有机会认识‘天蓝’这种颜色。这是多大的悲哀呀!”

她在跟我讲这番话时,眼里亮晶晶的噙着泪水。那泪水,让我敬重。

去年,在香溪源,看到游客们纷纷用双手掬了香溪的水,低头便饮,我激动万分地用手机拍了照,发给了远方的儿子;那一年在塞罕坝,当看到那“蓝丝绒一样美丽”的天空,我也曾用手机拍了照,发给了儿子。我曾跟我的'导师戚教授说:“差不多是一种本能,我只要看到美好事物,第一时间就想与我儿子分享。”戚教授说:“典型的慈母心态。物质生活不太丰裕的年代,母亲会给孩子留一块点心;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母亲的点心,变成了美好事物。”

师者父母心。母亲与孩子共享美丽世界,老师与学生共享美丽世界,这是母亲与老师的天赐福分。但是,有那么多的尴尬时刻,不由分说地找上你,让你做不成想要做的自己。不要讶异那个园长为什么会说“仿佛以前的天空都是我弄脏的一样”,她这种莫名的负罪感委实缘于对窘迫现实的改变无门和对无辜孩子的护佑无方啊!

地上的水,原本都是香溪源那样能润亮歌喉的水;头上的天,原本都是塞罕坝那样能染蓝眼睛的天。然而,那水,那天,被一群朝理想境地疾走的人在经意不经意间“弄脏”了。碧水与蓝天,逃到了我们目力不及的远方;并且,它们的家园正越缩越小。当“清凌凌的水蓝盈盈的天”纯粹成为了一种对现实的反讽,当我们再也无法带孩子看一眼不曾被“PM2·5”遮蔽的蓝天,我们难道不认为自己是千古罪人?

我的朋友凌仕江是一位因描摹西藏的蓝天而名声大噪的作家,他曾说过:“天天天蓝,与谁都无关;天天天蓝,与谁都有关。”在令人窒息的雾霾中,我把他的这段话输入手机,群发给了天南海北每一个渴望畅快呼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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