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静静走在小巷,阳光慢慢散在我的身上。
街角的小贩又开始叫卖冰淇淋。雪白的球状冰淇淋,五角钱一份。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围着摊位,争先恐后的从小贩手中接过刚刚垒好的冰淇淋球。
去年的夏天,这里也有名小贩,在叫卖冰淇淋。
我咬住嘴唇,努力的不再让自己去想,但依然止不住思绪。
去年的夏天,我升入初三,学业的压力已隐隐的压到身上。
我坐在房间的写字台前,阳光穿过玻璃,洒进来,窗外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樟树,绿绿的枝桠伸向窗口,随风轻轻敲打着玻璃。
“你怎么了?”
“啊?”
“你脸色很不好看。”
“是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还是有什么心事呢?”
“应该不算。”
“那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嗯……好啊。”
我微微撇过头,有些诧异的去看爸爸。初三的时间很紧,尤其是在这样难得的星期天,本该在家里面对如堆的习题。
“走那条路呢?”
“就走那条小巷吧,有小学的那个。”
我随口答道。
这是一条稍显偏僻的小巷。道边有十二棵泡桐树,第四棵最高,第九棵有些弯,第七棵和第八棵中间是淮河路小学的大门。梧桐树的叶片很大,阳光自树缝中透下,落了满地的斑驳。
我和爸爸并肩走在巷中。我不自觉的握住爸爸的手,这个多年的习惯我一直没有改掉。
“冰淇淋!冰淇淋!”
星期天的学校是不上课的,小贩的身边有些冷清,只有两三个孩子在嬉戏。
“给我香草味的冰淇淋。”我开口说道。
“对不起,香草味的已经卖完了,只有草莓味的了。”
“草莓味的?”我微微皱起眉头,街巷中随处叫卖的冰淇淋中香草味的最甜,而草莓味的有些微酸。
“就草莓味的吧。”爸爸付了钱,将小粉红球的冰淇淋塞到我的手中。
我接过,轻轻添了一口,甜甜的,冰冰的。
“小时候,你总是吃着冰淇淋,问我夏天会下雪吗。”
我咯咯笑了,然后问道,“夏天会下雪吗?”
爸爸也笑了,趁着我不注意刮我的鼻尖,“都这么大了,还问这种问题,当然不会下了。”
我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现在还把我当三岁的孩子哄呢。”
突然转身,猛得踩在爸爸的'皮鞋上,在干净油亮的皮鞋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脚印,转身跑了开去,笑声洒了一路。
仔细想想,去年的夏天,其实也很近呢。又看了一眼路边的小贩,走了过去,“给我一份草莓冰淇淋球。”
“不好意思,草莓味的冰淇淋不好卖,今天就没有做了。不然你换香草的,香草的比草莓的好吃……”
我麻木的接过那白色的球状冰淇淋。今年已经买不到小粉红球的冰淇淋了吗?连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愿望也变得不可企及了。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风寂寂的吹过。
“再不吃,冰淇淋就要化了。”小贩好心地提醒我。
我回过头来,傻傻地问道,“夏天会下雪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这么热,怎么可能下雪。”
我还想再问,小贩已经懒得理我,莫过头去。
我有些疯狂的开始拦住路人,一遍遍地问道,“夏天会下雪吗?”
稍有耐心的人回答我“不会”,而大多数人则只是用怀疑的眼光看我一眼,然后避开。
脖子上突然有一丝凉意。我伸手拂过,一片雪白的花瓣落在掌心。
我抬起头,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
满街的桐花,飘散着馥郁的香气。
夏天,真的会下雪呢。
我愣愣的看着手心中的花瓣。
所以,爸爸,你错了。
泪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直至泣不成声。
爸爸,此时天堂的夏天,是否也如雪般洁白?
爸爸,十六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
我爱你。
爸爸,再见。
请在天堂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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