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了,不知有多少在外地上学的人们归心似箭了,我只知道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我生在合肥,长在合肥,但大学在西安。
西安好,西安真好。西安是有名的文化古都,知名度也比合肥高。西安有大街小巷,大街很大,小巷很小。西安的树很多,在一些陈旧却不破败的小巷里,高大的树木甚至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只留下点点斑驳映在地面上。西安有回民街,那里不只是卖羊肉泡馍、牛肉泡馍,还有各种各样看似普通却滋味不凡的小吃,比如酱牛肉和柿子面饼。西安有古城墙,就那么威严而安静地矗立着。西安有秦岭野生动物园,有大唐芙蓉园,有嘉年华。且不论其是否真的名副其实,至少名声是有的,景色是有的。
和几个西安本地的朋友一起吃饭,她们不无自豪地说:“我们西安牛!必须的!你看看秦始皇、汉武帝、李白、韩非子、司马迁,哪个不和我们西安有关系?!说起来陕西就是个好地方!连女娲都我们这儿的!哈哈!”然后她们其中的一个转向我说:“说实话,要不是你的出现我对合肥是一无所知!你来我才知道有合肥的。我们这儿有肉夹馍、羊肉泡馍……合肥有什么特色小吃么?”我愣愣地想了半天,小声说:“芙蓉蛋卷?……茶叶?”对于连合肥话都说不利索的我,再想起来什么真的是难为了。
可是,朋友,你知道吗?就算西安什么都好,再好,也拦不住异乡人的'乡愁。我在合肥对羊肉泡馍的好奇从没有像现在在西安对芙蓉蛋卷的怀念这么深刻。
合肥有什么?合肥没有回民街,没有清真寺,没有古城墙,没有秦岭野生动物园、大唐芙蓉园或是嘉年华。
然而,合肥有很多车、很多路、很多楼房,没有什么平房;合肥有步行街,有砍价可以拦腰砍的女人街;合肥有逍遥津、欢乐谷,有徽园,有大暑山野生动物园;合肥有紫蓬山、大暑山,虽然那只是小土丘一样小;合肥有安徽商报、合肥晚报;合肥有西园小学、五十中学、合肥八中;合肥有FM90.8、FM98.8……合肥拥有的真的不少。
必须承认,写上面这一段的时候我恨不得把所有合肥吸引着我的东西写上去。不过那会花费好几个小时的。我想说,合肥不是什么都有,但是,合肥什么都有。
合肥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别的城市。月是故乡明,如果说西安给了我像是第一次尝试酒精那样的兴奋,那么合肥就给了我温暖的白开水般的平淡与恬静,让我的心灵无法抛却那个小而温馨的地方。
在西安,不喜欢出学校,不是不想出,是怕麻烦。每次去市里总是因为住宿问题而在七点之前开始赶最后一班公交车。问过不少和我一样的异乡人,一个人在西安的街上走,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心悸,怕迷路,怕未知。可是在合肥,我就算是逛到深夜,也不担心什么,因为我知道可以坐哪一路车回家。就算没有车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选择走回家。每一条路通向哪里会有什么我都知道,就算某个私人小店进行了装修重整我也可以轻易知道。
网络上,高中同学都在嚷嚷说回去要聚一聚,要一起唱KTV一起吃火锅。寝室里一个重庆来的女孩说:“哪儿的火锅都没有重庆的火锅正宗!”我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也是想家的吧!只是到底什么是“正宗”呢?我一直认为好吃就是硬道理,氛围就是硬道理。一个人坐在重庆的饭店吃所谓的“正宗”火锅,或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吃所谓“不正宗”的火锅,哪一个产生的幸福感更正宗呢?现在的我,就算是和我那些“小朋友”们蹲在合肥路边啃干馒头也是幸福的。
忽然有点觉得愧疚,因为直至今日我才知那一句看似简单的“低头思故乡”蕴含了多少纠结的苦痛。
我不是个恋家的人,刚来大学那会儿,参加各种组织、各种活动,生活充实得甚至想不起来给家里打个电话。然而临近期末,那一种回家的欲望就那么突然地而且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不,应该是猛然在心里炸开了,让人躲闪不及。每每读到像是“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之类的诗句,心里就忍不住地有阵阵悸动。
最近经常听到谁谁谁回家了,谁谁谁打算假期做什么,于是就情不自禁也开始计划着。常常会由梦中忽然醒来一阵迷茫发问:我不是已经回家了么?然后恍然大悟地感叹:是梦啊!
是梦啊!是梦啊!可是这梦很快就会实现了呢!
这一刻,我在西安这片土地上热切地畅叙着我对合肥的眷恋与思念,而我的心,早已飞回了那片熟悉的蔚蓝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