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一个角落,闲搁着一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深棕色水缸。随着生活的变化,曾经用来囤米、浸年糕的水缸,被搬出了大部分农家。
去年四月,因为母亲喜欢吃莲蓬,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藕秧,打算往水缸里种莲花。看着他搬石砖、挑塘泥、挖鸡粪,我甚是不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花,需要如此繁琐地侍弄?”父亲憨笑一声,好似在埋怨:真是个书犊子。只见他在缸底垫了些石砖,把塘泥倒了进去,接着又横竖有序地放置藕秧,看他拿着藕秧转来转去细看的样子,想必放藕秧也是有讲究的。父亲弯着腰细致地摆放藕秧,我觉得书犊子也应该出下力,于是急忙帮他拎了一桶水来,因为粉嫩的`荷花总是映照在粼粼的池水中嘛。然而,正当我摇摇晃晃地把水桶“砰”地放在他身边时,父亲古铜色的脸上又挤出了笑,摆摆手,轻声叮嘱:“不急不急。”诧异又不禁爬上了我的心头。只见父亲埋好藕秧后,往塘泥中掺了些鸡粪,就站起身慢慢地拍起了手上的脏泥,满意的面容在阳光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
莲花,在父亲的照料下发芽、长叶、开花、结子。那个角落,水缸因为有了莲花的装饰,重新映入了农家人的眼帘。
夏天的傍晚,人们总喜欢到自家的门前吃饭,男人们尽兴地喝着冰凉的啤酒,女人们热情地闲扯着家常。“这莲花今年开得比去年艳,”有人吃饭时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射到盛开的几朵莲花上,“人家花钱赏荷,我们这是免费……”话音未落,爽朗的笑声相拥而至,燥热中的疲惫轻轻地拂去了些。
水缸中盛开着三四朵莲花,粉色的花瓣,黄黄的花蕊,让人欢喜。花儿借着荷叶的绿,尽情地舒展开柔美的花瓣,身姿虽算不上丰满,但挺拔有力,风儿袭来,荡起沁人的荷香,摆弄过后却依然亭亭玉立,真可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笑声中,我凝视着荷花,当年的诧异在心头膨胀:“烂泥中怎能长出如此圣洁的花呢?”正当我沉思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父亲古铜色的脸上绽放着的笑容,满足而自然,就像荷花那样让我着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道出了荷花神圣静洁的品质,它们如圣人一样洁身自好,守护自己的精神家园,不因淤泥蒙蔽而放弃,不因圣洁美丽而炫耀,不因劲风肆虐而折腰。
长在水缸里的莲花,安静而尽情地释放自己。生活在农村的父辈们,也在勤劳、热情、善良的文化水缸中,质朴快乐地生活着。
让我们找寻遗弃的水缸,找寻心中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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