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悄悄地停了,天空仍是乌蒙蒙的,还有雨滴滴落到屋棚上,簌簌有声。错落有致的楼房的上空,飞过一群灰色的鸽子,我呆了似的听着街市上的喧嚣,感到沉闷和无聊,这时,耳旁荡起一段旋律,好耳熟,闭上眼睛,脑中的画面随歌词一点一点地完整,是熟悉的老班,他坐在讲台上,戴着半边框的眼镜,用熟悉的音调在说着给我们最后的话:“我希望我们班的每一位同学都能有壮志雄心……”
“金秋九月……初一的新同学,你们是我们仁寿一中的.新鲜血液……”当开学典礼时致着这欢迎词时,老班叉着手,不苟言笑地站在我们身旁。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班上身穿着白色亚麻西服,双手叉进裤兜里,站在讲台上老成地讲着班规,眼神犀利,我只记得当时头上的吊灯直愣愣地挂着,我们端坐在桌前,动都不敢动一下,太有威慑力了,等他霹雳叭啦说完所有的班规及处罚后,我脚都并麻了。还有一件事,他说她担任我们的数学老师,我还直祈求他这么严肃的老师教语文该多好,我一直不怎么喜欢理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老班穿着他的白西服,骑在前脚悬空的战马上,左手拿一盒粉笔,向前甩出一条抛物线,向我们喊道:“冲啊!向函数进军!”
老班为了对班上的情况了如指掌,沿用朱元璋时的制度,设了许多“锦衣卫”,要他们有情况及时向他汇报,可毕竟没有他自己监察得力,一次我们班的化学测验情况不理想,他大发雷霆,先是让我们默写化学方程式,错一个挨一棍,然后就是亲自探察情况,有几次化学课,我们课上一转头,便瞥见站在后门口一脸严肃的吴大班,搞得我们那几节化学课积极得都有一点儿不正常。
一次老班从温柔可亲的历史老师那里得知,班上一位男生说是他压制了我们的积极性,怒火中烧,拿着茶杯在晚自习时准时杵在讲台上,目露凶光,俨然“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擦一脸胭脂铅粉,拎着柳叶双刀”的孙二娘。他训人不点名,只是抑扬顿挫地在讲台上说着什么如果他不管着我们,我们不晓得要成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还比着手势,或拿手按讲台,或推推眼镜,气场十足。
我好像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这所学校,从没想到三年的时间眨眼便逝。一百天动员大会,当翘嘴巴的主任在主席台上说:“从你们进校的那天起,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来临。”我竟有幡然大悟的感觉:终点站到了,筵席将散。阳光正好,熹微暖人,一旁的老班依旧是不改的面容,他也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的来临吗?
六月,蝉鸣正盛,那一天,清着大大小小的书堆、口袋,听着那首《壮志雄心》,那心头压抑着的些许蓝色的忧伤被苦日子终于熬出头的喜悦掩盖,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走了,只留下最后清理教室的学生,老师穿着那件格子T恤,右手握着茶杯,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跟他说再见,教室空荡荡的,他竟垂下头摘下那半边框的眼镜,用手按着额头,老班哭了,无声的,只是一片缄默,空气中弥漫一片悲伤的气息。三年的时光,就要从此划上句号了,都结束了,可是吴老师,我多想摘一朵莲来送给你。
你默默地做了我们三年的守望塔,每当夜晚华灯初绽时,我总想起你,想到你扔实心球,想到你给我们讲你的戒烟史,想到你离别时的泪……
吴老师,假如我们不惧远航,那是因为有你曾做我们青春的守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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