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学习骑自行车是在小学,家里有两辆自行车,父亲的飞鸽二八,母亲的海燕二六。
父亲的飞鸽骑得时间久了,加上经常擦,前梁的表漆被磨掉,透出里面的底漆,暗红色。车梯近似于长方体,自行车支好以后很稳当。经常趁父亲不注意用手摇脚蹬,猛力的摇,我把耳朵靠近后轮,听挑丝发出清脆的声音,哗哗哗。有时候边摇边用一根小木棍抵在车辐条上,木棍一下下打在辐条,嘣嘣响。被父亲发现后,他怕我把胳膊绞进车轮,用锁把自行车锁好,时间长了,父亲偶尔忘记锁,我又偷偷地摇它,听这些好听的声音。
小朋友一个个的学会骑车,我看着眼热,跟父亲说,我想也学骑车,父亲答应了。
开始试着贴边(双手扶把,一只脚蹬在脚蹬上,另一只脚当动力蹬地)这个动作我练了好几天也做不好,父亲说我太笨不再管我。于是我推着自行车满大街跑,自己慢慢地试,学会这个动作是突然的,窃喜中带着自豪。掏大梁更不好学(把一只脚从车梁里伸进去,半蹲在自行车梁中间往前蹬)。那时不会用车闸,要想让自行车停下来,只会用脚趟。
胡同里,我们三四个小孩子蹲在车粱中间歪着屁股一下一下的往前骑,相互碰着,刚刚他倒了,不一会儿你又倒了,裤子上都是链子上的油。哪家大人有事要用自行车,那个被叫到的孩子极不情愿不回家,被没收自行车的孩子没了车子,只能羡慕地站在在边上看,剩下的几个大呼小叫继续骑。
学会骑车后父亲的自行车利用率越来越高,有时候我骑车忘了时间,父亲有事用车等的着急,回家以后,少不了一顿骂。我的左手无名指缝靠近手掌有一块疤,是一次从街道大上坡骑下来来不及刹车,蹭在兵营墙上掀去了圆圆一块肉,等长好变成一个圆包形成的。小时候调皮骑车经常受伤,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很多受伤的位置都是身体凹进去的部位,像手指缝,膝盖骨下边,鼻子和额头的.最低点等等。一直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也没人告诉我原因。
上初中拧过别人自行车气门嘴的大箍,拧完后先不回家,悄悄躲在道边上,等骑车的人跨上自行车,然后气门嘴呲一声,骑车的人下车气急败坏,我们在一旁偷着笑。我们家里都很少给零用钱,不知谁打听到自行车车标能卖钱,于是胆子大的从家里拿来纳鞋底的锥子,偷偷去撬车标。卖出去的车标还得品相好,铆钉部位不能撕开,这活我干不来,加上胆小,从来都是放哨。
放哨的时候我的心砰砰狂跳。
车标里上海产的立凤最贵,然后是卧凤,永久,天津产的飞鸽车由于比较普通,价格就不如流了。拧自行车转铃的事情只干过一次,我把拧下来的铃铛盖藏在碗橱最里面,家里没人的时候拿出来敲一敲,丁——的声音响得很久。那时做这样的事情和现在偷车贼做的没啥两样,如果被抓,会很惨。这些事干过几次同学没给过我多少钱,再来也担心自己被抓起来,就不再和他合伙,同学不久也罢了手,我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向父母要一两毛钱,二两粮票买面包吃。到底,我们这几个谁也没有因为干这些事沾染更多坏习,应该和我们并非以此为荣还有父母亲管教很严有很大关系。
技校的时候,我真正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技校距离我家三十多里路,公交车站点还没到我家附近,后来在林西校办工厂实习,为了回家方便,父亲把他的大二八让给我骑,不久又买了一辆二六飞鸽把旧车换过来,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买了车坐垫,人造革的,包在新车座上。把座子起的高高的,因为这件事,父亲三番五次用扳手把车座弄低,等过几天,我悄悄地再调高一点,三两次后又恢复我喜欢的高度。
撞了一次车,把前叉背弯了,前梁也向上弓,回家以后父亲狠狠收拾了我一顿,然后气哼哼骑车到厂里,找工友车了一根和前叉管一般粗的铁棍,穿在前叉管里三个人用力掰直前梁。前梁的漆掉了,我用塑料带仔细地包好,从外面一点看不出它受过伤。
没结婚以前自己修理自行车,去五金买滚珠,辐条。拆过后轮组,把黏住的挑丝用汽油洗一下,车胎老了也是自己换。结婚以后越来越懒,除非万不得已,很少一个人动工具修车。
刚时兴山地车,我买了一辆,十二速带挡泥瓦。店家承诺如果再加百分之十的车钱给入保险,六年后返还百分之五十,父亲和我带着800多块钱坐公交车到唐山,父亲用手捂着口袋,不敢放手。付了车款,他一个人坐车回来,我骑一个多小时回家,那辆山地车只骑了三年,后来卖了废铁。六年以后到了返款日,我找出那张有点发旧的保险单,托女儿的舅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领,第一次没找到保险公司,父亲的心凉了半截;第二次打听到保险公司新地址把钱领回来,父亲说,真的返还了,没白搭。
买捷安特是在和媳妇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本来想买摩托车,可母亲提醒我,买摩托车的钱要从结婚的钱里面出,无奈之中花788元买了辆捷安特。每星期日我骑车三十里路把媳妇接来,下午吃完饭再骑车把她送到车站。
家门前有一个大坡,没结婚时我驮着她一气骑上去,不带喘的。结婚几年以后也曾经试着驮媳妇爬那个坡,感觉很费力,也许是因为我老了,或者因为把媳妇“骗”到手,没有当时那种动力。
趁着自己还能骑得动,想出去走走看看,去年三月买了新自行车,骑着它走了不少地方,雨里风里同舟共济。
去年初秋女儿心血来潮想跟我骑车去金山幸福广场,我把新自行车让她骑,在金山广场玩儿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女儿骑不动了,好心的骑友用电动车把女儿带到半路,我骑一辆带一辆,骑友回家以后,女儿才骑上车跟我回了家。从此女儿再不要求跟我一起骑车。
入冬以来天气冷了,不太适合骑车,把骑行放了放,前些天脚痒难耐一个人去了两趟南湖,一趟青龙山。
等过完年,天气暖了些,把攒了一冬的心舒展一下,骑上自行车,我要去看看春天的花花草草,闻闻春风里的略带土腥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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