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风,少了春天的柔然,刚劲且有力度。那么轻轻一扬,便涌进了心底。偶尔,街头走走,听风游走,像是在轻吟什么。抬头感受,却发现枝头已经没有枯叶了。
昨日写了《拐枣》的文章,矫情地以为这东西很稀罕,却不想是自己孤陋寡闻。杨老师说她家就种一棵,十多年了,枝干粗大。她说拐枣的的花儿很美,乳白色的,零零碎碎,仰起头,风一吹,就能撒满心扉。我沉浸于那种美好,想象一场盛开的拐枣花事。她还说拐枣树长得太高,熟透的拐枣都无偿给了过往的鸟儿了。
看吧,金灿灿的季节里,一群精灵,无所顾忌热热闹闹地站在枝头,轻轻啄一口,再啄一口。酸酸甜甜的拐枣,便滑入了它们的腹腔内。那该是一幅多么温馨浪漫的画面啊!我放开了思绪,力求把一个冬天的温暖都植在了心头……
人到中年,似乎一切都通透了。曾经在心里苦苦纠结的事儿,也不再是事儿了。前些天几位同学小聚聊起从前,禁不住开怀而笑。是呀,这么不经意间,人生已经完成一半了。
那天亦和旧时的老师聊天,忽然心生感触,我喊老师,说找找那时的感觉,老师“哎”了一声,我却是泪流满面,我感谢老师一直记着我的名字。老师从事教育几十年,桃李何止万千。于万万人之中,他却还能记起我。那时我却不懂,经常和他顶嘴,甚至心里暗暗地憎恨他。如今却是这么美好的享受,这样的记挂如此温暖,像是春风吹拂在心尖的柔软……
写字的时候,喜欢听歌,老歌一首一首在耳边回荡着。喜欢张雨生的《大海》,许多年一直如此。那时情窦初开,渴望大海,时刻梦想那恢弘壮观的场景,想过脚踩沙滩的浪漫,也想过海水袭身的凉爽,还想过用海水洗尽心底的哀愁……后来真正看到海时,听着海水拍击堤坝的“啪啪”声,竟然涌不出丝毫感触来。我知道,岁月已经淘尽铅华了。
记得那年,他送我一副画,是流行的明星图像,只是那上边有一行字,是首歌名《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像是预言似的,那场懵懂的风花雪月没有结果。
“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首主题歌,我知道你最后的选择,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我深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这应该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他不说,我也不语,就这么过去了,然后在逆向的路上越走越远。多年后再听这首歌,无端的暖,哪怕曾经疼过,也是觉得暖……
怀旧可以引起连锁反应,像风一样无限漫延,爬过冬天的围墙,逐一聆听过往。在那个无忧的年代,我们嬉戏于丹江河边,河边的田野,庄稼绿了土地,太阳照耀着每一个热爱庄稼的身影。泉水划过指尖,光阴便流落于水中。掬一捧清水,如同捧起一轮明月,漾起心尖的碎暖。蔚蓝的天,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过,那些没有规则的图案,就像心底的烂漫的情节,在故乡的上空轻轻漂浮着……
风轻吟,迷醉冬日。风一再吹,吹老了岁月,吹醒了光阴,吹动了心里发黄的残页……
家里有几口旧箱子,被风吹旧了,像历史把一个家族的风雨叙说。最黑最小最旧的老奶奶的陪嫁,那口箱子黑乎乎的沾满了尘埃,似乎再也经不起岁月的抖动了,只怕风轻轻哆嗦一下,就会四下纷飞了。
隐隐带着一点白的那口是奶奶的陪嫁,她活的年月太短了,以至于那口箱子虽然沾了岁月的尘,即使被风吹了这么久,仍然挤压着日子的疼。那口箱子父亲妥善保管着,说是他母亲的唯一遗物。
母亲陪嫁的箱子能看出是烤漆,烤漆很厚,少了讲究,箱子的四角定了铜脚,像是一只手在用力抠紧,生怕挤进来一点光阴,哪怕是风,也不行。箱子上了锁,尽管那里边空无一物。母亲说传儿不传女,所以那口箱子是留给大哥的。
嫂子的箱子半旧,那年风交雪中,她坐着汽车带着箱子来到我家。那箱子很大,里边盛了满满一箱子被面,只是现在都用不上了。
四口箱子依次摞着,摆放在屋子一角。父亲在世的时候,偶尔会一口一口打开看看。父亲不在了,箱子亦被丢失在了尘埃里。那些曾经装点日子的物件,打扮过多好美好的光景。可是,随着光阴的流逝,都成了没人过问的旧物。
我曾多次临江望远,在风中感怀着旧日家园和那些旧物,但都回不去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苏轼的“风”多么大气,那一定是狂风,不然怎么可以乘风归去呢?我想在诗人的胸怀里是藏了波澜的,唯有如此,才有至高的境界。千百年后,读此“风”,心已醉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情意就像一座桥,连着的,便续着。断了的,便成了旧日。
朋友发一张玉兰图片给我,说玉兰在枝头打苞,就差一点点便要绽放了。
我盯着那花蕾,如同捧在手心里的美,盈然满怀。风过野,庄园明净;风拂影,心亦亮堂;风轻吟,韶华流逝。我讶然于风,也钟情于风。看风,听风,愉悦,畅然。东风,吹过一阵,再吹一阵,春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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