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段茶马古道散文

2021-04-25 散文

  从丽江古城市区出发,用时大概三十多分钟,就抵达拉市海边上的一处纳西族村落。

  村口一块大立石上书刻的“千里走单骑”,完全是一种启示,我们接下来将要有一个新的体验。据地导介绍,这里的村民组织仍是生产队。成员劳动还是由生产队集体分派、记工分、按劳取酬。还说今天无论我们接受他们什么样的服务,都不需我们额外给小费。耳闻目睹吃等情景,直接勾起我三十多年前的记忆。那种同工同酬、简单纯朴的社会生活,仿佛一下子把我带回那个温情最是贴近自然的年代。

  错落疏散的房舍,依山傍水。未觉人声,但得鸡犬相闻。清咧咧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畜粪混合的气味。仰头举目,还是特别羡慕湛蓝湛蓝的天空。未能听清这个村的名称,只听到村落是在丽江到西藏拉萨线的茶马古道上。这里的村民祖辈以赶马为生,直到现在还有人结成马帮,仍然从事着运送民用物资的营生。只是目的地都是现代车辆难以抵达的深山远处。

  认镫扳鞍,揪着小心,我平生第一次尝试着骑马。貌似中年模样的赶马男人,摇起缰绳,一声吆喝,体型矮小的老滇马便迈开步,驮着摇摇晃晃的我,随着团友的马队,踏上一段茶马古道。颠儿颠儿的马背上,我想腾出手拍下一路上令人惊呼连连的风景,却惹来赶马人要我注意安全的连连警告。

  一丛丛青竹,在清水潺潺的溪边;在幽深坎坷的古道边,摇曳迎送着我们。满山翠绿的草木,时有蓝天白云作背景,时有晨阳镀光晕,在哒哒的马蹄声里溢彩流韵,在叮叮噹噹的马铃声里唤睐生情。

  路过山间一道瀑布,清洌湍急的水流,一跌三跃地从高山密林中激越而下,纵入一方深潭。那清水之欢撩人心旌。所谓水者,“流行赴白仞之溪而不惧,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概,此似正”!那一眼了得,那一刻的领悟。我忘乎所以地撒手鞍桥,双手举起相机对准瀑布,不曾想坐骑冷不丁打了一个滑蹄,“呀!”一声惊叫一身冷汗。

  古道崎岖,窄的只够一马踏过的羊肠小道。水融土软,蹄痕零乱,泥泞陡滑。驮着我的这匹滇马,时不时地打着软腿儿。赶马人一边对我报以歉意的微笑,一边厉声呵斥那匹老马,让揪着心的我,一半紧张着自控,一半由心涌出怜悯。我猜想这匹滇马是不是太老、太累了。

  行在我前面的同伴,对她坐骑马儿也发出连声的同情。

  马上坡,人伏鞍,依着导示我俯身马背。马鬃抖嗦,撩起我对我的坐骑以及足下这条“川藏茶马道”的幽思遥想。

  我的坐骑老了吗,它可是从公元六世纪,就驮起茶担跋涉在崇山密林中那些洱马的后裔。一条古代中国连接南亚地区那条著名贸易通道上,是否有我坐骑的祖先?马儿老了吗,它及它们曾经从产茶胜地的西双版纳易武、普洱市经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到西藏拉萨,乃至中转去了印度、尼泊尔。那遥路漫漫,霜风苦雨,它们是从悠悠的千年风尘中走过来的呀。由此我更是相信它有忍耐负重的血统,一定不会把我弃抛于中途。虽然颠簸摇晃不已,我倾伏于它的背后,只为我感念这条茶马古道的深厚历史,和积淀的文化。为此,行走的老马每每“失误”,我每每都是轻声劝阻赶马人对它的斥责。

  跋涉中的马蹄声,哒哒脆响,似清晨早课僧侣们敲的木鱼声。敲醒了沿途清梦中万木花草,敲落了枝叶上的凝露。蹄踏古道,声声清越,也敲空了我眼前的崇山峻岭。

  山溪,如大自然派出欢迎我们的礼宾队。忽而在马前弹跳溅越;忽而在马后哗啦叮咚,从密林中,青竹间一条条、一道道急激缓缓地经过。那纤尘不沾的轻盈水链,我真有不忍心让我经过的坐骑践踏了。俯视之下,赶马人只穿着解放鞋的双脚,踏水践泥,却步步有力。我问他:“湿了鞋,脚感觉凉不?”他扭过头,想不到那张太阳色的脸,竟然泛上腼腆,露出白牙,冲着我很很地摇了摇头。我禁不住又问:“你是纳西族吗?”他身体前倾拉紧着马缰,这一次没有顾得上回头,只是:“嗯,嗯嗯!”算是回答了我。望着他那一肩霜风汗渍的背后,我想起了到丽江,慢慢的会发现,纳西族的男人喜欢“游手好闲”的话来。

  说纳西族男人,自古有早起一壶茶,就一段向阳的墙垛,就一窗小桥流水的闲吧,整天收敛新闻闲趣,囊括一晚清风落霞的习惯。说耕种播收、渔樵桑麻,全是女人们的事儿。纳西女人长年累月地做家务,一年到头只有过春节“放假”三天;说纳西族的女人特别勤劳,特别心“疼”男人。可以想象,一代代的纳西女人,每家每户的女人,对男人走在遥远古道上几度风霜几度春秋,方得还家的那份份牵挂与期盼,定是和同那坨坨块块的茶饼一起发酵,泛滥她们对男人的.母性,并和着女人的眷念。

  遥想当年那些从茶马古道上走过来的汉子,他们爬山涉水,两肩霜花,代代延绵传承着赶马生涯。是他们踩着马铃声,架起了一条连接南亚的商贸桥梁。而那些马铃叮铛漫长路上,不知掩埋了多少具无返身骨。那曾经“新婚离家去,回来儿递茶”的赶马岁月纳西男人,到家了,赋闲了,都有女人的体恤,才玩起了琴棋、作起了诗画,弄起了歌舞、戏曲。于是,便有了灿烂辉煌的纳西族东巴古文。

  纳西的赶马人,不仅繁衍了一个重教尚文的纳西民族,还以茶马古道养育了特色的纳西文化。并且还能说是西南地理环境养成了纳西族人悠闲散淡的生活节奏。相信即使进入当今的高速路时代,纳西族的赶马人,在悠悠岁月中养成的习俗,已浸入了骨髓。

  我眼前这位赶马汉子,纯朴的就如道边随意就能看到的一株松。身材不是魁梧,相貌也不是俊朗,但他精瘦的身形里分明透出耐受极强的张力,我想这或许就是“茶马古道”上的汉子所独有的因子遗传。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心底里升出了一种莫名的尊敬。

  “哎,哎!嘟呜,嘟!……小心下(马)了哦!”顺着赶马人手指方向,从歇马场上行不远,在崇山峻岭之凹里我们找到了地导声称是天然纯净矿泉水的“圣泉源”所在。

  若不是见识过一路上山来那些清溪,抵押了连连的惊诧,我面对这一沟清纯的山水,真不知该如何虔诚地去靠近那一泓水精灵。被山岚薄拢中的眼前,在这山静得只闻鸟鸣,水清得能照见灵魂的地方,我发现泉塘对岸山坡树林里,有一座临水坐落,并用各种彩布条围拢着的露天“神龛”。络绎而来的人,似乎都被那边的神秘气场所慑,亦都翼翼小心的不作大的喧哗。或许是大家都感同纳西族人崇拜大自然、相信天地日月水火土皆有神灵主宰的信念。或许是纯粹出于尊重,这里是本地纳西族祭祀神灵的神圣净地。那座“圣龛”,是过去赶马人上路前,祈求一路平安的愿力所在。也或许所来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感动于当下已经所存不多的这块自然原道。

  爬上山头的太阳,把明灿灿的光照辐射下来。圣泉源边上,沐浴阳光中的格桑花尤其明媚。格桑花,它们从昨天的大理一直到丽江,一路伴随而来,在这里似乎更显得清丽出尘。看着倒映于圣泉源里的花影,我派生一种难以言明的情致。

  我想起“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那句禅语。想必那些随缘而不为物扰的自由无碍的境界,要免不得自然界真山真水的观照。而这种随时随地与实相所表现出来的各种形态对接的喜悦,应该是最高最妙的禅悦吧。

  格桑花开了,开在圣泉源的山谷中。是花自己开的?是因为有泥土、阳光、雨水。可有人说,不是花开、不是泥土阳光和雨水使然,是观者的心动……

  我明白,走在茶马古道上的每一代纳西族赶马的先民们,也许并未想到是由他们的双脚,竟然踩出一条影响深远的商道;更未曾想到他们竟然创造了举世闻名的灿烂文明。也许他们没有多想未来的、过去的,只是为了最朴实的生活,乃至于一代一代活在当下的传承,因此形成了动人的历史。

  回转,乘马绕过几座山头,山脚下的拉市海如一面镜子,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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