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孙女和竹散文

2021-05-01 散文

　　今年的端午，岳父的儿孙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就剩下岳父岳母老两口了。我家儿媳也是常年在外上班，家里只有我和老婆带着两个孙女生活。为了不让老人节日感到孤独、落寞，我和妻子商定到他们家去过节。岳父家离我家不远，大概只有四五里路，步行也要不了多久。于是，我让妻子骑电瓶车，带着3岁的小孙女上前走，我和6岁的大孙女选择了抄近路，走小道，既节省时间，又避免走公路人多车多，不安全。

　　这天早晨，碧空如洗，阳光灿烂。田野里即将成熟的麦子，像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在阵阵热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麦浪；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一只只百灵鸟在婆娑的柳梢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我拉着孙女的小手，顺着幽静、逶迤的阡陌，悠哉闲哉，笑逐颜开地朝前走着。而小孙女则像是一只刚刚出笼的小鸟，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和欢喜，嘴巴不停地向我问这问那，总想刨根问底，弄个水落石出，否则不肯罢休。这就是孩子求知的天性，正常不过，不足为奇。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户人家宅院后边长着一片蓊郁葱茏，苍翠欲滴的竹林时，昂起头来，用手指着说：“爷爷，你看那绿绿的芦苇好漂亮啊！”我笑着对她说：“那不叫芦苇，叫竹子。”孙女愕然地追问道：“爷爷，什么叫竹子，有什么用啊，能吃吗？我好喜欢，我们家为啥没有！”

　　面对孙女一连串的问话，我本来是不想跟她解释的，毕竟她年幼无知，知道的东西太少，和她说了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过，我想作为爷爷的我来说，不能因为孙女不懂就去敷衍、搪塞她的。要是那样，我倒显得无知了。于是，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关于竹子方面的知识，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我先回答孙女第一个问题，什么叫竹子。我告诉她，竹子小时候和芦苇很相似，刚一出土像嫩草，长大后像棵树。高大的竹子枝干挺拔、修长、有节，中间是空的。叶子像鸡爪，颜色翠绿，十分好看，还可以入药，治疗口舌生疮，口渴心烦等功效。竹子的种类也很多，除了一些种植在房前屋后、田头埂边和其它废地的普通竹子以外，还有很多种植在庭院、园林，具有观赏、审美价值的楠竹、大佛肚竹、湘妃竹、凤尾竹、墨竹、龟纹竹等数百个珍贵品种，被许多文人雅士所青睐和宠爱。不知孙女是否能够听得懂，可她总是不断地点着头，俨然像个大人精。

　　对于孙女的第二个问题，竹子的用途，我对她说，竹子的用途太多太多。在古老时候，我们生产技术落后，没有纸张，祖先就将竹子削成狭长的方形竹片，用毛笔在上面书写文字，记载史籍，这就叫竹简。每一个竹片只写字一行，一篇文章写好后，才把所有竹片按顺序编联起来，称为简牍，这就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书籍形式。这种“书籍”既笨重，又不便于书写，更难以保存，和现在的纸质书籍无法媲美。听到这里，孙女打断我的话语，大声地说：“哇噻，竹子真厉害喔！”

　　接着，我又对她说，竹子经过加工后，可以用来编制凉席、斗笠、箩筐、筛子、簸箕、扫帚等家庭生活用品。渔民还可以把它作为渔船上的网架、桅杆、船篷、船篱。建筑工地还可以用搭脚手架、房梁、篱笆等。当我正想继续罗列竹子的用途时，孙女又追问说：“爷爷，竹子真了不起，还有啥用途吗?”于是，我就顺势说了下去：还能做毛笔杆、屏风、笔筒、人物、花鸟等成千上万种造型精美，典雅别致，让人爱不释手的工艺品。它还可以制作笛、筝、笙、籥、竿、簧、箜篌、筚篥等上百种吹拉弹拨的民族乐器。这些竹制乐器，声音悠扬，悦耳动听，深受人们的喜爱。说实话，这些乐器不仅孙女没见过，连我自己看到的也不多。孙女说：“爷爷，你会用竹子制作乐器吗？”我对她说，我不会，等你长大后，你要是喜欢，我会给你买几个用竹子制作的乐器给你玩的。孙女翘着嘴唇说：“谢谢爷爷。”说罢，走得更欢了，我和孙女的脸上，都沁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来。

　　走着走着，孙女突然惊疑地问道：“爷爷，你还没回答我，竹子能不能吃呢。”我拍了一下孙女的头说：爷爷没忘记，现在就给你说吗？我告诉她，竹子的幼芽叫竹笋，不仅能吃，还是餐桌的美味佳肴，是我国人民传统的素食品种之一。

　　我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慢慢地说给讲她听，希望在她幼小的心灵，对竹子产生爱慕之情——早在春秋战国时代，竹笋就成为劳动大众餐桌上的佳肴了。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曾记载道：“其蔌维何，维笋及蒲。”那个时代，人们就有对竹笋食用的尝试了。到了商朝时期，以竹笋为美味菜肴，已入平常百姓家了。至此以后，在晋朝戴凯所著的《竹谱》和宋代德清僧人赞宁所著的《笋谱》两本书中，就曾介绍过竹笋能够制作出70至80多个不同风味的`菜肴，供人品尝享用，以饱口福。孙女边走边听，似懂非懂，嘴巴却不停地咽着口水。

　　我还给她讲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不仅喜欢种竹，还特别爱吃竹笋，对竹情有独钟。他在诗中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还是天天肉烧竹。”唐代诗人杜甫曾写过“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江鱼入馔来”的诗句，道出他对竹笋风味的喜爱；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曾在江西品尝过，“猫头笋”时，写下了“色如玉版猫头笋，味抵驼峰牛尾狸”的赞美诗句；清代郑板桥也写了“江南竹笋赶鲋鱼，烂煮春风三月初”的诗句赞美竹。近代书画大师吴昌硕，在怀念家乡的竹笋时吟唱道：“家中常有八珍尝，哪及山间野笋香。”可以说，竹子不仅是历代文人、画家笔下的尤物，也是他们口中之福。爱竹使人雅，食竹使人幽。有竹之地人不俗。竹风竹韵，诗情画意，情趣无穷。竹，多么令人爱怜。

　　尽管我文绉绉地说了一大套，但是孙女不仅没有一点厌烦的情绪，还听得津津有味，小小的圆脸上红霞满天。说着说着，我和孙女很快就到了我岳父家了。孙女见到她奶奶，跑到她的怀里稚声稚气地说：“奶奶奶奶，一路上爷爷给我讲了很多很多竹子的故事，竹子又好看，又好吃，我好喜欢，怎么不叫爷爷种啊！”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在她的腮帮上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孙女：明年就是不种庄稼，也要腾出地方种上竹子，实现你的愿望。孙女一听这话，高兴得手舞足蹈，还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这时，孙女扯着我的耳朵，十分自信地对我说：“爷爷，明年我们就可以吃到竹笋啦！”我说，这个爷爷不能答应你的，因为竹笋是一种植物，任何植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珍爱生命，践踏植物生命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也可以说是一种犯罪。说实话，几十年来我一直怀有一颗惜竹怜笋的恻隐之心，不仅不赞成吃竹笋，而且还反对吃竹笋的人群。记得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平素就很爱竹怜竹，对竹别有一番情愫在心头。他在诗中写道：“嫩箨香苞初出林，于陵论价重如金。皇都绿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诗人在对竹笋鲜嫩可口大加赞美的同时，又对罔顾植物生命，肆意采食破土而出，即有凌云壮志气节的竹笋，感到十分惋惜，居心不忍，并劝诫人们珍惜竹子，不可随意滥伐，成为一个爱竹、护竹的善良之人，李商隐就是我的榜样。

　　竹笋味虽美，岂敢去品尝。若问为哪般，不必费思量。我已立下誓言，从我做起，这一辈子不仅不吃竹笋，还教训我的子孙们也不得贪图口福，食用竹笋，成为尊重、敬畏植物生命，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带头人。

　　竹，我爱你，一如爱我孙女一样真切！

　　2017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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