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情深散文

2020-12-30 散文

  从婺源回来很多天了,如在梦里,依然是枕水而眠,似梦非梦。舍不得动笔写下它,怕惊了梦,我愿,就这样,睡在江南的梦里,不醒来。

  我说过,我和江西不是初遇,还会久别重逢。在日光恨不得掐出一汪水的春天,我入魔般又置身于这片散发泥土清香的红色土地。婺源,你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我退去城市华服锦衣,风尘仆仆而来,只为看你。看你粉墙黛瓦徽派建筑,看你金灿灿油菜花海,看你淳朴民风,看你小桥流水人家。

  小桥流水人家。的确是。像乌镇,像苏州,更像宏村。我在宏村前面添加一个“更”字。婺源和宏村同样是徽派建筑,不过,宏村是徽派建筑发源地,更正宗,飞檐翘角更别致多样。婺源呢,既保持古镇原始风貌,又继承发扬徽派建筑特点。婺源散落十几个小村落,看似大同小异,其实各有千秋。汪口精致,庆源原始,李坑宁静,篁岭漂亮……

  夜色笼罩的李坑,水一般宁静。村口巨大香樟树枝干遒劲,肆意伸展,映在深蓝夜色天幕里。放眼望去,红色灯笼如火流动,掉进宽阔河道,像一团团红色小火焰,摇曳在染了皎洁月光的河水里。

  我住在李坑茶香客楼,曾经与客楼有过一段奇缘。

  去年夏,原计划赶赴婺源。天不逢时,南方雨水泛滥,订好的客栈,不得已忍痛退掉。好心老板娘并无责怪之意。暖春。油菜花开得早,二月末花儿们耐不住寂寞次第开了。春天蠢蠢欲动,人也是。人等,花儿不等,忍受不了对婺源的爱,不管不顾去了。李坑客栈多,茶香客楼老板娘的好,我记着。执意住在李坑,住在茶香客楼。果然是南方小女子,清秀淳朴。房屋中式布局,不大,紧邻卧室窄小空间,可喝茶,可邀月,可赏窗外水墨建筑。极好。凭窗远眺,徽派建筑掩映在夜色里,朦朦胧胧,不真切。

  夜色里的李坑,似睡非睡,幽静深沉的黑。樟木的香,菊花的香和黑夜缠绵。

  一个个小木桥轻轻搭在河道上,水清浅,淙淙水声在寂寞的夜里回响,宛若悠扬的小提琴,抒情极了。沿河道散步,门前火红灯笼一串串,映红了河水,映红了小路,还映红了我的脸。夜还不深,李坑似沉沉睡去。少见人语声。门扉紧闭。敞开营业的店铺不多,多是边居住边营生的.乡里乡亲。远离村中心,灯光昏暗,鬼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老戏台孤独坐在黑暗中,寂寞极了。忆.茶艺——茶艺馆,阳春白雪般隐居在狭窄街道里。

  可以参观么?我问。

  男子转过头看了看我,可以,进来看吧。他说。

  茶艺馆装饰很艺术,很别致,很禅意。荷插在陶瓷中。墙上木头装饰引起我的注意。菩提树前双手合十的仙人;荷花高洁的朵儿枯败的叶;微笑慈眉善目的佛。被废弃的樟木,竟然被眼前小伙子“妙手回春”。男子坐在竹帘后面喝茶,若隐若现。

  他说,我个头小,又黑,怕惊着进来的人。被眼前男子幽默话语逗笑。这才注意眼前男子,脖前围着紫红围巾,略黑,眉目清秀俊朗。

  他说,可以请你喝茶么?

  皇菊在水里开着水灵灵的花,抿一口,唇齿留香。男子高中毕业,业余学画。墙上木头饰品是灵感突发时的杰作。男子绘画凭感觉,凭灵感,虽无技巧,无一不是灵魂自然流露。墙上装饰本真,无矫揉造作的好。

  茶艺馆小坐。和男子喝茶,谈创作,谈灵感。夜色已深,告别离去。

  流浪的小白狗保护神般陪着我。不吠。随着我的步子走走停停。或抬头看看我,或低头寻觅什么。猫儿狗儿追逐嬉戏,深夜狂欢。

  一个人,总会有一座城市属于她,供她灵魂栖息。否则,为何在远离故乡的夜,我睡得如此香甜,黎明前,公鸡三声鸣叫一波高过一波。沉下去。不多久,啼叫声此起彼伏。李坑醒了。

  清晨,拉开窗帘。天!太美了。窗前粉墙黛瓦笼罩在奶白色浓雾里。美得不可方物。

  沿着清凉河水村中漫步。淳朴乡民溪水中浣衣;鸭子们水中沐浴,上岸晾晒湿漉漉的羽毛;狗儿饿了,追着人们讨要食物;老戏台孤零零坐落在空旷中;戏散后满目破败萧条的况味;水墨画的老房子稳稳坐在晨光里,散发古旧苍老气息。李坑美得真实淳朴。

  去庆源的路,水面雾气升腾缭绕,远山山脉起伏连绵。步步惊心。偶遇世外桃源——油菜花的海洋。香。浓郁的香。在世外桃源处再次遇见同城男子,一次次相遇,竟然熟悉。为看油菜花海,他们第二次从北京飞到婺源。好浪漫的人儿。他们跑进花中,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陶醉的样子甚是可爱。美的面前,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没有年龄之分。也怪。我目睹青海门源油菜花海,庆源油菜花海,以至于江岭篁岭油菜花海,唯有小世外桃源的油菜花香。那些油菜花们再美,无论如何闻不见香的。品种不同,还是别的原因不得而知。油菜花看似轰轰烈烈,咋咋呼呼,骨子里喜静,喜孤。灵魂的香隐藏在幽静,鲜为人知之地。

  庆源,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远离城市繁华,少有闯入村庄的人,他们不惊不扰,安静平凡度日。婺源每一座古村落依山傍水。红鲤鱼死了一样在水里一动不动。酿酒的人家,屋中摆放一排高大夸张瓷缸。酿好的酒,被封闭,等待一瓢饮的人。村中千年银杏树挂满苔藓,老态龙钟。已近中午,皮肤黝黑的中年女子老年男子,提着竹篮溪中洗菜。小男孩们三个一群约着,村里嬉戏。村南边头戴斗笠,穿着花衣,看不清年龄的女子,挑着两竹篮冒着尖的蔬菜,从田间款款走来。庆源四面环山,被油菜花海包围住,油菜花稀稀疏疏开着,羞答答,绿呀黄的交错着。宁静古村落恰似戴了一个巨大花环。

  老屋饭店紧邻河水。说是饭店,其实一户民居。老屋主人憨厚朴实。食材自家种植喂养,纯绿色食品。要了粉蒸肉。粉蒸肉和北方米粉肉不同。肉放酒和糯米制作而成,柔嫩肥而不腻。中年女子走进田间,拔了菜心,做了青菜,葱绿爽口。老屋很老,很古。典型徽派建筑。房子高,有天井。房檐雕刻精致,不过,在历史沧桑里,被破坏掉。屋内一角暗房,一张木床待字闺中,落满尘埃。

  庆源美在静谧,一块璞玉,我倒希望庆源永远是一块璞玉。

  一花开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一株瘦瘦弱弱的油菜花怎么看也是不讨喜的。婺源梯田式油菜花海,一层又一层,不突兀,递进状。一个字。美。看油菜花到江岭去,篁岭去。实在太美。一群急性子的油菜花们,三月未来,急着赶着完成使命般噼里啪啦开了。

  江岭油菜花开着田园风。山脚下洼地里,徽派建筑这儿一簇,那儿一簇,宛如开在田野硕大的白色花朵。还不到赏花期,赏花的人迫不及待来,好在,人不多。

  看油菜花海适合远望。一层土黄,一层明绿,一层金黄,拼接渐进的色。

  江岭、篁岭油菜花海“家”化的美。庆源、小世外桃源“野”性的美。不同景致,因其独特,美的丰富多彩。

  晒秋是篁岭精华,标识性景观,遗落人间的美玉。

  山居村落,上百座徽派粉白古民居,在百米落差坡面错落有序排列。自然条件限制,适合晒秋。晒秋人家在圆圆的晒匾里,用红色辣椒,黄色玉米菊花,紫色茄子干,白色萝卜干……调成五彩缤纷的色,晒在砖墙外,晒架上。近看远望,极美的色。篁岭晒秋,最美乡村符号。总以为晒秋赶着秋天去,大可不必,晒秋人家舍不得秋天的,他们将秋的种子种在黑色的瓦片上。一转眼,端出一盘又一盘的色,招待远道而来的你。

  婺源,写意的乡村,素有“书乡”、“茶乡”之称。它的美,在建筑,在色彩,在淡如清茶的日子里,在袅袅炊烟里,在质朴的原始风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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