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阴阳
短短一年
我几千次眺望
却无法重获你的慈祥
你,未曾荡气回肠
却,平凡得如此辉煌
足以我
终生仰望
那年,我还小。
站在屋檐下,淅沥的雨点撞击着屋顶的青瓦.院里的泥土,还有墙角那颗祖父亲手栽的梨树。
不久,白色的花瓣狼藉地弥漫了偌大一块,如被天使抛弃的雪花,委屈地等待消融。。
花的离开,才意味着果的生成。
祖父是这样给我说的,声音洪厚又淳朴。
有了秋,才知道春夏的意义。
每当中秋,祖父便踉跄着,在一根竹杆的顶点固定一个碗状的钢丝笼,看他仰望一个个梨,那目光像极了举我在头顶时的温暖。
仰望,踮脚,撑杆。
然后,等梨被勒掉,稳稳落入钢丝笼,祖父的笑便蔓延在整个庭院。
然后,他很公平地分梨给我跟弟,还不忘告诉我要让着弟。
那时的梨能摘好几纸箱,都是被祖父一个一个捣下来,认真地装进纸箱。
每天晚上,他都翻箱子,然后挑出快烂的,一脸微笑地,囫囵吞枣。
我曾问他为何不吃好的。
他摸着我的头,温暖的声音又顺着他的嘴唇流出......
我就喜欢吃这样的,但小孩不能吃噢,会拉肚子。
我信以为真。
花开,花落。
梨青,梨黄。
我在花开花落的循环中,逐渐长高。
而祖父,在梨青梨黄的匆匆中,也渐渐老去。
无奈的成长不得不让我背上书囊,从此,貌似背井离乡。
可每次寒假回来,祖父总能笑着,从炕沿的柜子里掏出几个梨。
又笑着,用他那爬满岁月脚印的大手,轻拭几下,拽住我的手将梨放在我手心,看我咬开果肉,他的笑更绽放了。
梨,没变,还是那么甜。
可祖父头上的白发,已彻底侵占了他的年华。
就这样,看着祖父的最后一根发丝变白。
前年牛年,祖父的本命年,古稀已过。
家搬了,祖父坚持守在他用汗水浇灌了一辈子的农村,不去镇上。
梨又黄了,他带到了镇上来,因为妹告诉他我从县上高中回来了。
他来将梨放在桌上,朝我又是笑,,
娃,今年的梨没人吃。
我眼睛湿润了。
他转身就要走,说下午还得下地。十里路,他一口水都没喝。我追他要留下吃饭,他笑道:你爸妈忙着挣钱,人家地都耕了,咱家的`还荒着呢。
然后,扭头便走了。
朦胧的视线,只看见他渐瘦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口。
祖父一辈子,从未消停,他热爱那片土地,七十年,那片土地终究吞噬了他的生命。
祖父是倒在我的身旁的,可谁知,就那样永远地倒了下去。
有些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
那是一片胡麻地,夏天刚收起尾巴,记得出门下地前,我瞥了一眼墙角的梨树,风很大,梨树恍得厉害。我背起倒下的祖父,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撑不住了。
原来,生命是那么沉。
医生诊断,中风,脑溢血,半身不隧。
我对着那颗梨树泪流满面,可始终未听到一点点佳音,只有风过树梢的哀嚎。
祖父拒绝用药,神志不清的他在看到医生拿的输液管时拼命挣扎,只在手里紧紧攥着他的烟袋。
五天后,祖父走了。
以前听别人说死相很怕,可我戴孝守着祖父两天,望向他,依旧慈祥。
直到看着木棺被黄土一点一点掩埋,我才放声大哭。
祖父,走了。
真的走了。
昨夜,梦里,他又在屋檐下,告诉我,只有花的离开,才有果的生成。还给我捣梨吃。很甜,很甜。
甜到梦里,我都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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