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四五月的天空是属于燕子的天空。看,那些忽高忽低飞翔在蓝天中,秩序井然地栖息在电线上,成双成队出没于屋檐下,穿一袭黑色礼服和白衬衫的小精灵可不都是燕子?
小时候听奶奶说,燕子都是天上玉皇大帝养的,是神鸟。它们从遥远的天国飞到人间,落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停“叽叽叽”的叫,它们的话只有奶奶才懂:“不吃你茶不吃你米,借你檐下孵儿女”。仔细听听,还真像呢。孩提时代,看见燕子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翻飞,忽高忽低不停的划着美丽的弧线,我们一些顽皮的孩子便拿来当作投石的靶子,但灵巧的燕子却总是能敏捷的躲过我们的暗算。后来读到小学课文才知道了燕子飞高飞低有它的道理,原来它们是益鸟,在捉虫子呢。要下雨的时候气压低,虫子飞得低,燕子自然就飞得低;相反晴朗的时候,气压高,虫子飞得高,燕子就在高处飞了。所以“燕子飞低天要下雨”,看来小小燕子不仅勤劳,还能预报天气呢,于是对燕子开始萌生了许多好感。有时候,看成群的.燕子在电线上摆开五线谱,听风吹动电线的声音,隐隐约约就像是美妙的仙乐。燕子啊,你们简直是小小音乐家了!
农村流行一种说法,燕子喜欢在富贵人家作巢。那时候我们很盼望见到燕子在自家檐下做巢。倒不奢望燕子给我们带来富贵,就是想看看燕子夫妇如何恩爱,如何生儿育女。可是那时自家的屋子很低矮,而且四周围满了青青翠竹,每年春季好些燕子总是光顾一下便匆匆飞走,似乎难于留驻它们伶俐的身影。终于有一年春天,一对燕子委屈的落到我家朱红木梁下面乌黑的铁环上,向四周打量了半天,犹豫的开始了忙碌。它们衔来泥巴,叼来干草,和了唾沫,运用与生俱来的高超的筑巢本领,没几天一个精致的小巢就大功告成。在我们好奇的目光里,这对燕子就在这个小小的爱巢中开始了家的生活。它们出双入对,欢快的忙忙碌碌。不久善于观察的我们就发现,进出忙碌着的总是其中一只,那时我们还小,感到好奇,就偷偷爬到木楼上去观望。原来巢里藏着一只燕子,它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孵蛋呢。又过了好些天,巢里突然热闹起来了,抬头看时,小燕子们竟已破卵而出,正一字排开,四个小脑袋笨拙的探出巢外呢!燕子爸爸和妈妈就更忙了。它们一天到晚往返于空中和巢边,孜孜不倦的追逐昆虫,把衔来的虫子送到孩子们嘴里。小家伙们一见到食物来了,都争先恐后的把小嘴张得像唐老鸭。可是它们的爸爸妈妈却十分公正,从不偏爱哪一个,总是依次把小虫子塞进它们的嘴里,使每只小燕子喂食机会均等。这也是本能吗?我想,燕子是多么有灵性,多么聪明啊。可是无论燕子爸爸和妈妈怎么忙,这些小燕子永远都是张着饥饿的嘴巴嗷嗷待哺,它们的小小肚子简直就是无底洞啊!
小燕子们吃得多,自然也长得快。不多久,它们就可以顽皮的在巢里跳跃了。有时候,一两个胆大的小家伙甚至站到了巢的边缘怯生生的往下打量。它们的羽毛也日见丰满起来,几天以后,燕子爸爸和妈妈就开始领着孩子们学飞。一开始,它们只是围着巢转圈儿,小心的试探性地张开稚嫩的翅膀。渐渐的,它们就能飞出低低的屋檐,到无垠的蓝天中去翱翔。起初,燕子一家每天仍然在我家屋檐下进进出出,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直到夏秋之交的某一天,我们忽然惊觉屋子里安静下来,原来梁上只剩下了一个空巢,燕子们不知何时全部飞走了。于是心中充满惆怅:它们去了哪里?它们还会回来吗?有时看见天空飞舞的燕子就想:里面可有我家的燕子?
来年春,我家屋梁上一下子飞来了好几只燕子。我数了数,刚好是六只!啊,一定是去年的燕子爸爸和燕子妈妈带着它们的孩子回来了!似曾相识燕归来,心中的那份喜悦和亲切,真的说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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