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提到童年,人们总是先想到蓝天白云,哼着儿歌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在青草地上玩耍之类的意象,纯净而美好。
事实上,这只是人们本能地在大脑中为美好事物配上包装的一厢情愿的说法。童年,倒并非那样美好得完美无缺,至少我的童年就并非如此。每次回想起来,记忆就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薄雾,白蒙蒙的,往事就在其中若隐若现。
幼时的体弱多病是童年给我的记忆之一。上小学以前,我几乎天天跑医院,以至于儿科门诊那位姓金的女医生认识了我和我妈,每次刚进诊室她便已“刷刷”地在病历本上填好了我的资料。而我爸妈,也因我这羸弱的体质操碎了心,因为眼病甚至两次带我去北京寻诊。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五岁那年,六一儿童节那天,妈妈带我去公园玩耍,正当她想把我放到地上时,我的腿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然后便是不停的哭闹。又是一番求医问诊,最终,我妈在一位老中医那里弄回了一些外用药,这些药需要涂在腿上,然后用手来回不停地在腿上刷动,每天坚持一小时。我的腿一天天好起来,可是那时我不知道,每次父母帮我用完药后,他们的双臂酸软到几乎抬不起来,我的腿已经好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双臂还会不时地酸痛。就是从那时起,我感受到了父母对我的爱。
可是,他们的爱并不轻易对我表露出来,倒是常常让我领受他们的“铁腕手段”。像所有父母一样,他们有十分强烈的望子成龙的心理,而那时还年轻的他们似乎也并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于是将老一辈的教育方式完整地传承了下来。只要我犯了错误或是考试不理想,就会被狠狠地教训一顿,经常是罚跪,或是被打得满地打滚。从四年级起,我便被逼着上补习班,每天回家比初中生还迟,课间也被补习班作业所占满。而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我比许多人都少上一段美好的童年记忆,取而代之的是繁重的补习任务,动不动就打手板心的补习老师——直到后来,进入青春期的我,叛逆的性格开始显露出来,和父母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次比一次激烈。终于,他们开始反思年轻时的教育失误,对我动手的次数渐渐减少,直到没有,代之以轻言细语、好言相劝。我妈时常担心童年时不当的教育方式会给我的心理造成影响,会疏远父母。但我想告诉他们,我不恨他们,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意识到:劝是因为爱,打,也是因为爱;严厉是因为爱,温和,同样是因为爱。
每当我回忆起那朦胧的童年,心里总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天呐,那是我么,我小时候怎会这么窝囊?毫无疑问,小学时的我绝对是那种在墙角沉默、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人,性格胆小,沉默寡言。每天在“师威”的白色恐怖里战战兢兢,生怕犯了错被严厉惩罚;被高年级欺负不敢反抗,只会默默忍让;上台讲话脸会涨得通红,说话结结巴巴;对喜欢的小女生从来不敢搭话,只会躲在一旁偷偷地看人家——回忆起这些,总会让我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找一台时光机回到过去,恨铁不成钢地把那个软弱的我狠狠教训一顿,告诉他要坚强、要勇敢。不过,以我那时的`性格,即使被这样教训了,怕也只能默默哭泣,变得更加软弱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成了后来性格的转变,但这样懦弱压抑的童年无疑让我有了更多叛逆的理由,或许就是“沉默后的爆发”吧。尽管如此,那个老实软弱的小男孩,他的善良却一直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保护着心灵角落里的那片柔软。
我像一位迟暮的老人写回忆录般叙述我渐渐远去的童年,之所以不去刻画那些天真无邪的美好,并不是因为它们不值得回忆,只是这些留存于童年的缺憾更让人回味无穷。时至今日,这些事已不能让我失落或者不快,反而可以读出更多。比如,父母的关爱,还有,自己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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